衛成起了波鬥誌,回頭還是得腳踏實地慢慢來。
一般來說館選取上庶常之後, 可以跟著老翰林學三年, 三年之後考評好有機會被提拔成編修, 要考評不行大概就是外調。衛成進翰林院時間尚短,現在半年都沒, 升職還有得熬。
之後這段時間他還是照著上麵安排的勤勉學習,沒想著借之前兩回走動同陸學士攀交情。他好似忘了自己同陸學士幾次相談甚歡, 每回見麵都很客氣, 該有的禮數丁點也不敢少。
陸學士嘴上說不必這麼客套, 心裡滿意他這樣。他請衛成上門做客也是想試他一試,想看看在自己表達出賞識之後, 這後生能否沉得住氣。
現在看來他是真踏實,沒想著挾恩圖報,事後都沒主動上來套近乎。
早先陸學士照顧衛成純粹因為乾元帝,他看出這屆選進翰林院的眾人之中,皇上對衛成最高興趣, 雖然至今沒有任何要提拔他的意思, 關注卻從沒少過。是皇上看中的人前程都不會很差,陸學士還是好奇他到底能走多遠, 故有此一試, 結果挺觸動的。之前真是順著皇上的心意在做事, 從這回他才真正高看衛成一眼, 待他也更慎重一些。
陸學士抽空也跟他太太聊過, 問她衛成那位夫人如何?
“我不明白老爺您的意思。”
“意思是那天你同衛夫人相處半日, 可看出什麼來?”
“我看她眼力勁兒還行,說話也中聽,模樣更是不錯,就是出身太低了。光那雙手就是勞碌手,在我麵前也拘謹,到底是小戶人家出身,不像世家貴女遇事從容鎮定。”
陸學士又問:“你看她可像是會拖男人後腿的?”
陸家三太太擺手說不至於,隻是小家子氣罷了。
“這樣啊……”
“老爺對個庶吉士關注這麼多?當真欣賞他想提拔他不成?”
“並非是我,想提拔他的另有其人。”
“誰啊?”
“這你彆管,你隻要知道他不會永遠都是區區一個庶吉士就行了,見她夫人你客氣點。”
“我也沒有不客氣啊,就沒說過一句難聽的話……不過那人真有這麼大本事?他不是沒後台沒靠山?誰放著自家子侄不管去提拔他?”
乾元帝沒挑明,陸學士哪敢亂說?他可不敢賭自家夫人的嘴,萬一夫人跟娘家姐妹或者妯娌閒談時不慎宣揚出去,也是麻煩事。是以,哪怕陸夫人好奇心起來,陸學士也沒多說,隻道以後就會知道,讓她沉住氣慢慢看。
說是這麼說,這年沒看出什麼,至年關,衛成也還是翰林院庶常。
除夕當日,皇帝在宮中設宴,與朝臣共迎新年。陸學士攜夫人去了,至於說廣大不夠格的官員則在自家守歲,之後他們將迎來除旬假外全年唯一的假期,本朝的規矩是新年休五日,初六複工。
年三十下午,衛成做完最後一點事,收拾好出了翰林院,回去路上見糕餅鋪開著,他去包了幾樣點心,提上之後踩著雪慢悠悠往回走。走到自家所在的胡同口,就看見院門難得開著,他爹在門前掃雪。
“爹。”
衛父聽見抬起頭來,看三兒子回來了,咧嘴笑了笑,這一笑,嘴裡就呼出一串白氣:“杵這兒乾啥?你進去。”
“我來掃吧,爹你進去。”說著他就把提在手裡的紙包朝老父遞去,跟著要去拿掃把,父子兩個竟在門前爭上了。
吳氏人在灶上,聽到門口有動靜出來一看:“你們父子倆搞啥?人回來了咋不進院?”
衛成說他想幫著做點事……
“想做事?那還不簡單。你彆跟老頭子搶,回書房看看,我今兒個出門買了紅紙都裁好了,等你回來寫福字對聯。多寫幾幅,給各屋門前都貼上!”
吳氏這麼安排衛成才放棄繼續跟他爹搶掃帚,他先把買回來的糕點放好,轉身進了書房,研上墨,鋪開紅紙準備提筆寫對聯。衛父看他進書房了,又笑了笑,說這才對!都是官老爺了掃什麼雪?這是粗人乾的活!
他往手上呼了口氣熱氣,準備繼續乾活,也挨了吳婆子罵。
“你也是!媳婦兒不是拿粗布夾棉花給你做了手套子,手套子呢?你出來掃雪咋沒帶?”
“乾活的時候帶著容易磨壞,我忙完回屋上炕就暖和了。”
吳氏白他一眼:“又不缺你一副手套子錢,磨壞了補,補不起做新的唄。外頭多冷,你也不怕凍壞了。”
衛父說不過婆娘,討好說下回戴,這都要掃完了懶得回屋拿。看他還經得住,吳氏也不管他,轉身回灶上跟媳婦兒一起繼續忙活。有錢沒錢都得過年,今晚全家要一起守歲,總得張羅出幾個大菜來。北邊大江大河少,到年前湖上都結凍了,上菜市沒買到魚。他們買了兩個豬蹄兒,一塊肥瘦相間的好肉,又買了隻雞,婆媳兩個商量著拿黃豆燉個豬蹄,做個扣肉,雞燒著吃,再蒸個蛋,炒個蘿卜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