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臭臭,是藥膏。”
“娘病了?”
“娘手指頭病了,擦藥才會好,硯台沒病,彆去碰它。”
硯台聽得似懂非懂,特心疼瞅著薑蜜擦過燙傷藥的手指頭,他瞅得那麼揪心,薑蜜就把手收到背後,拉著他說彆的話轉移注意。胖崽兒看起來好像被帶偏了,過會兒又想起來,問手指頭病了什麼時候才會好?不能快點好嗎?生病多難受呀。
吳氏看著都忍不住想吹孫子了,真是會心疼人的好孩子,打小就有孝心。
看婆媳兩個注意力全被硯台吸引過去,衛父提醒說晚飯呢?該吃飯了。吳氏才想起來,這就要去炒菜,說粥她早先熬好了。薑蜜還打算把兒子交給男人待會兒,她想跟去幫忙,被吳氏攔下來。
“就炒個菜還能難住我?剛擦了藥你折騰啥?”
做婆婆的發了話,薑蜜就沒跟,她在一旁看衛成教兒子。後來吃了飯,又陪兒子鬨了會兒,把人哄睡之後薑蜜才去了對麵書房。
“蜜娘想問我文章的事?”
薑蜜點頭:“吃飯的時候聽你說解決了,我心裡好奇,想聽個周詳。”
衛成帶她到旁邊坐下,說:“蜜娘你讓我早點把文章交了,我想著這是個辦法,卻隻能治標不能治本,這次他沒尋著下手的機會,日後總還會再來,身邊有這麼個人對自己虎視眈眈,那感覺如鯁在喉。人起了壞心,做了壞事,就該有懲罰。我將計就計帶老翰林撞破此事,在他使壞的當下拿住了人。”
這番話聽著輕巧,薑蜜心想那恐怕很不容易。
她沒刨根究底去問衛成安排了些什麼,而是問他結果,這事怎麼處理的?
“老翰林處理不好就報給掌院學士,掌院學士震怒,說人品如此低劣簡直玷汙了這清貴地方,本來要將人驅逐出館,陳學士幫著求情說二十載寒窗苦讀不易請掌院高抬貴手才把人保下來。不過罰得也狠,停了他生活補貼不說,又記了筆大的,兩年之後散館他應該留不下來。”
無論薑蜜或者衛成本人都沒同情他,連下兩回手,要是沒把人逮住就得衛成自己咽下苦水。交不上文章的罪過是沒有害人來得大,也會在學士大人心中留下壞印象,多少會有妨礙。
薑蜜問他:“是以前的罪過?還是單純因為眼紅?”
衛成說不知道,兩人一點兒不熟,隻知道那人出身也不是很好,館選的時候得到陳學士推舉,以中等排名進的庶常館。平時看著也挺用功,衛成說他撞破之前心裡有些不禮貌的猜測,但從沒想到會是這人。
“你出身不好,他也不好,你勤勉努力,他也努力,可是得到皇上獎賞的是相公你,他興許一時想不通做了錯事。做了錯事就得受罰,硯台胡鬨起來我都打他手板心,不教訓他他不知道自己錯了,以後還犯。”
衛成聽她說得這麼硬氣,其實那哪裡稱得上打?就是讓胖崽兒伸出手來,輕輕拍他兩下。
就這樣,硯台還委屈,還哭。
“我倒是沒想這麼多,我想著這回掌院學士處罰得重,總該有警醒的效果,以後應該不會再出類似的事。試想哪怕兩年後散館考核成績不佳,也能頂著翰林院出身外放出去,要是因為犯錯提前被驅逐出去,出身沒了不說,沾上這等汙點謀官都不容易。”
他就算留下來了,庶常館裡諸位看他的眼神也變了,都不屑與之為伍,生怕跟他走得近了被看做是一丘之貉。
“那文章呢?還是讓他毀了?”
“是毀了,我白天又謄錄了一份交上去,上麵知道我這個情況,沒說什麼。帶我的翰林官說這事已經過去讓彆惦記,以後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心思用在正道上,他說庶常館裡這些人現在是一樣,過三五七年之後大不一樣,讓我時刻記得自己要什麼,多用功,彆把心思花在爭鬥上。”
薑蜜聽著覺得很有道理,想著帶他這個翰林官人不錯,很負責。
……
右手食指上的燙傷沒兩天就好了,在薑蜜的管教下硯台沒再說過那些怪話,至於翰林院那頭,因為這次事件起了不小的議論,連續很多天都有人在說,甚至有人私下問起衛成,問他和對方有什麼仇怨?衛成說沒有,他不欲多談,因為沒有更多的料,事件在發酵之後慢慢又平息下來,半個月後徹底歸於平靜。
六月份,京城更熱了一些,這裡比老家那邊乾燥,夏天很曬。這陣子薑蜜都拘著硯台,至少中午那兩個時辰不放他出去,早晚不太管他。
吳婆子懷念起老家的乾稻草,他們原先都是拿稻草鋪床,劈竹子編席,住城裡頭這些都得用買的,吳婆子花了點錢買了兩床竹編涼席鋪上,晚上這才好睡覺了。
滿兩歲之後,硯台就沒再胖下去,現在看著還是比彆家孩子結實,但有抽條兒的跡象,他每天吃不少可跑跑跳跳之後就是比原先瘦了。薑蜜把他這些變化看在眼中,覺得自己正在見證毛絨絨的胖雞崽朝小公雞蛻變的過程,她有次沒忍住跟衛成咬耳朵,嘀咕著說了出來,衛成也過分,回頭就寫了篇文章,叫《養雞說》。
薑蜜那文化水平還停留在三百千的層次上,字兒也不認識幾個,她本來沒看懂,結果衛成欠收拾,捧著《養雞說》讀了一遍,讀完差點沒進得去東廂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