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賭咒發誓說肯定不是她教的,家裡人人都勤快,她哪說過這話?
衛父就縮了縮脖子,主動坦白承認了錯誤,說是出去玩兒的時候跟人撿的,那之後好一陣子硯台都沒出得了門,他爺給嚇著不敢帶出去了。薑蜜費了不少心讓他知道這話說著不雅,給他改掉。
最近的硯台學習積極性就是有這麼高,他主動得跟八大胡同裡拉客的姑娘似的,搞得翰林爹都很不習慣。像這會兒薑蜜考過他就放人自己玩去,硯台蹲在角落的屋簷下拿個石子兒在地上塗塗畫畫,嘴裡還小聲在嘀咕。
他兩歲那會兒黏人些,現在能自己玩了,平常到處蹲著玩兒,聽見薑蜜喊他才拍拍屁股站起來應聲。這會兒他就一個人玩得起勁,他娘和他奶聊得起勁。
薑蜜說:“懷上之後我跟相公商量了這胎叫什麼。”
“商量出個啥結果來?”
“生女叫福妞,生兒叫宣寶。”
吳婆子知道福妞,她好奇宣寶是咋取出來的,又是什麼意思。薑蜜給解釋了一遍,問婆婆覺得如何。
“你要我說都好,不管硯台還是宣寶都比毛蛋蹲生強多了……算起來咱們上京城有兩三年,不知道陳氏李氏後來懷沒懷?”
“我估摸又生過,等等看吧,等應會試的舉人上京沒準有人給咱捎信。彆的不說,相公那個府學同窗,之前捎銀票回去的郭舉人說了這屆還來,之前他去村裡跑過一趟,同大哥他們應該認識了。”
吳氏:……
“認是認識了,卻不是什麼好印象,人保準不屑跟老大老二為伍。”
薑蜜失笑:“托他幫忙捎信的話,他會同意的。”
“那也得老大老二有那心,他們搞不好想都想不到這兒。”
被寄予厚望的郭舉人其實已經在上京的路上。已經有過一次趕考經驗,他也知道年後再動身都來得及,但是吧,郭舉人想到舊時同窗衛成如今在翰林院就坐不住,他覺得在家待著自己讀書沒什麼進展,想提前動身,到京城去同衛成聊聊,套點交情,也聽聽他的經驗。
怕走得太晚趕不上年前就出發的學子其實不少,郭舉人家裡本就不算差,在他中舉後比原先更好了幾分,提前幾個月走也耗得起。
就這樣,他同雙親商量之後九月間就動身了,現在都走了好一段路。
這回他照樣不是獨自啟程,還是聯絡的商隊,又有一位同是府學出身的富裕朋友同行,兩人半路上無數次談到衛成。郭舉人至今都覺得恍惚,衛成他會試能取中就很神奇,殿試點的二榜進士出身還選進了翰林院庶常館。這段經曆在宿州傳遍了,是個讀書人都聽說過,他簡直成了活榜樣。
一彆兩年多,郭舉人覺得現在的衛成和當初恐怕又不一樣。
他一路上挺激動的,上回抵達京城的時候,他們人生地不熟到處找地方落腳放眼望去沒個認識的人。這回去不僅有充裕的時間找個舒服的落腳處,還能同翰林院庶常好生嘮嘮,聽他說說科舉考試的門道。
這會兒郭舉人都沒想到衛成已經不是翰林院庶常,他被提拔成編修了。
同樣的衛成也沒想到他同窗舊友來得如此之快,九月從宿州啟程,十月底人到京城了。郭舉人知道衛成手裡沒多少錢,也知道翰林院清貧,早想到不方便去他家借住。他這回來得早,沒費很大力氣就賃到一處院子,又雇了粗使婆子幫忙做飯洗衣裳收拾屋,在京城安頓下來才找上集古軒跟馮掌櫃打聽衛成。
哪怕郭舉人在馮家院子借住過,那已經是兩年多前的事,他倒是沒長變,可馮掌櫃這兩年間見過的人太多,一時間隻看他眼熟沒想起是誰。直到郭舉人拱手同他寒暄,聽了兩句他想起來了。
“舉人老爺是想打聽衛大人家住哪兒?”
郭舉人還納悶,原先馮梁稱呼衛成是喊衛庶常,怎麼改口叫大人了?
“哎喲您不知道?正常來說庶吉士得在翰林院熬三年,可年頭上宮裡不是立了太子?皇上頒下許多恩旨,這屆就提前散館了,該外放的都已經外放出去,衛大人表現出色,留在翰林院裡,如今是正七品的編修,前陣子我還吃過他的酒。”
“正、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郭舉人包括跟他一道兒上京的朋友都聽傻了,他們討論了一路的衛庶常成編修了,原先沒階沒品的就很讓人羨慕,現在他們都快羨慕不起了。
翰林院編修,那可是翰林院編修。
正常來說,狀元是修撰,榜眼探花是編修,衛成他竟然已經是翰林院編修了。
回過神來之後,郭舉人心裡更熱切幾分,說他上次離京之前同衛成有約定,下次上京應考要同他吃酒,問馮掌櫃方不方便帶個路。
“這會兒時辰太早,過去也見不著人,不若坐下吃碗茶,我忙完領您二位過去。”
“那馮掌櫃您忙著,我二人出去轉轉,也買點東西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