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130(1 / 2)

旺夫命 南島櫻桃 6452 字 9個月前

衛成有句話說到皇帝心坎上了,這次的事情根本壞在掛田, 那就該解決掛田這出。

出了這個事, 百姓千裡迢迢上京來申冤, 雖然落得這個下場是他們自己貪小利釀成的,說送上門去給人坑也不為過。不過這世間多數人本就愚鈍, 掛田這事已經十分普遍再去細細追究就沒必要。

有個詞叫法不責眾,不是說大家都犯一樣的錯那就不是錯, 朝廷沒法追究罷了, 真要狠下心追究全國都得鬨起來, 再氣人也得忍耐下來。

皇帝的想法和他也差不多,朝廷還是得借這次的案子做文章, 在下發的告示上須得細細寫明這個情況,讓百姓看到禍患,再立下規矩以後隻認契書不認字據,當下不把田地索要回來,等到規矩正式實行, 那田就不是你得了。眼下去告, 衙門受理,逾期再告, 衙門不理。

既然田地是農戶的命根, 這個規矩立下之後, 誰還敢輕信他人?

這麼分析下來, 這次的事情就解決得差不多了, 皇帝還是沒徹底舒展眉心, 他在琢磨另一件事:到底是官宦和舉人手裡捏著的田多,還是百姓掛去避稅的田多?掛田的問題解決了之後,真的能解決國庫空虛?

皇帝十分信任衛成,他想到這兒,就提了出來。

衛成想了想說:“勳貴名下的土地是不少,人數到底還是有限,雖然說三年又是一批舉人,有新的來也有舊的去。像這次的案子,霸占鄉親田地的老舉人沒了,他沒了,田地被分給幾個兒子,兒子們沒考上舉人功名,該交稅就得交稅。如此看來,免稅的部分應該不至於影響到朝廷,具體是什麼情況微臣沒在戶部待過說不好,微臣以為還是先解決了掛田的問題,看看後頭幾年能征上多少地稅,若還是不夠,再考慮其他。”

說到這兒,衛成還笑了笑:“有個事,皇上興許不知情。”

乾元帝眼神示意他說。

衛成就講起他中舉之後那一出:“微臣家裡的情況皇上是知道的,兩位兄長雖上過村學,因不能讀,早早放棄了求功名這條路,他們隻念過三百千,很多道理不懂,平常忙著地裡刨食也不會去琢磨。微臣中舉之後,二哥提出湊錢去買些田地掛臣名下,臣沒同意,那時也背負了極大的壓力。”

“百姓不懂得他們逃稅會令國庫空虛,一旦國庫空虛地方出現災情朝廷無力援手,包括軍隊也會缺糧。他們想不到,隻覺得自家不過幾畝地,他不交有彆人交,你不給掛是忘本,是不通人情。殊不知天下人全是同樣的想法,也都在做同樣的事情……”

“微臣當初料想到,一旦朝廷征不上稅,法令必改。要麼明令禁止掛田,要麼限製勳貴包括舉人名下免稅的田地數目。假如說沒有這次的案子,這兩種辦法還能擇一擇,既然出現了舉人家不承認字據強行霸占田地的事情,朝廷最好是明令禁止,先解決了掛田的問題,假如情況依然不容樂觀,屆時再考慮限製數目。”

兩個辦法裡麵,限製數目自然更有效,正因為它更有效,引來的抵抗一定是巨大的。

皇上最近一年動作頻頻,他才剛度過尷尬的傀儡時期,眼看有了君威,跟著就搞那麼大動作還是不穩當。不讓掛田算是個解燃眉之急的折中方案,不會招來朝臣的過分抵觸,合適現在提出。

衛成說了一大堆,結果皇帝的關注點完全偏了,他注意到的是衛成說當初也遇到過一樣的事情。

“你最後也沒給兄弟掛田?”

“沒給。”

“他不怨你?”

“掛田這事在民間十分普遍,彆人都做,臣不做,大家自然覺得是臣不對。起初雙親也不明白,臣沒法,隻得往嚴重了說,這才求得二老體量。後來又想了其他法子扶助兄弟,勉強繞過掛田這出。皇上沒去底下看過,不知道鄉裡要出個舉人多難,但凡誰家出了一個,家裡人自然想沾光,若中舉之後什麼好處也沒帶來,免不了要背上罵名。要在扶助親友和遵守本心之間求個平衡太難,微臣一直慶幸當年會試取中,並且在殿試上入了皇上寶眼,留在京城才避開了許多艱難抉擇,要是回去鄉裡,恐怕早已經焦頭爛額。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蓋因在公堂上能鐵麵無私,回家之後得算上血肉親情。”

有些事皇帝不是想不到,他平常不會去想,沒有契機。

衛成說到這兒,皇帝才順勢琢磨一番,他在心裡暗暗點頭,天底下那麼多貧寒學子,能出頭的寥寥無幾,衛成能有今天,腦子是比彆人清醒多了。

一番話下來皇帝差點忘了招他來是商議掛田一事,隻顧著聽他講故事去了。

幸而衛成知道見好就收,他又把話題繞回去,提出朝廷發告示的時候重點得放在百姓的利益上,要突出現如今出了這麼不要臉的事,朝廷是為了農戶們著想,提醒你們不要輕信他人,為了杜絕糾紛讓他們趕緊把自己的田地拿回來。

不要在告示上講大道理,什麼國庫空虛不空虛,要養兵要賑災需要糧食老百姓不愛聽,這些事離他們太遠,他們就隻能看到跟前一畝三分地,很多人甚至想不到軍隊缺糧缺餉會危及全國。

他聽不懂,多說無益。

衛成將他能想到的全說了,之後就出了宮,這時候,上京來申冤的幾個已經有些等不及了。他們以為事情報給青天大老爺,跟著立刻就會有說法,結果等了兩天還沒大動靜。

其實朝廷已經在商量著解決問題了,具體方案出來之前又不能聲張,老百姓沒聽到風聲,難免會有多想的。

就有人嘀咕:“是這事兒他不早說,早知道就不該找右通政。”

“不找右通政找誰?那邊就隻有右通政大人最願意為百姓做主。”

“你不看看他們狀告的什麼?他告的是霸占田地的舉人,歸根結底是說掛田的事。朝廷真要插手管了會變成什麼模樣難說,想想右通政是什麼出身?他原先也是鄉下讀書人,家境非常貧寒,中舉之後沒替族親鄉親掛過田嗎?自個兒就在做這樣的事,他能替你出頭?不怕引火燒身?”

其他人聽著覺得很有道理,又道:“誰讓他們藏著掖著不肯說,非要先見官。”

“那朝廷連點動靜也沒有,是右通政把事情攔下來了?”

“還說是青天大老爺!事不關己才是青天大老爺!牽連上他又和那些魚肉百姓的貪官有什麼區彆?”

聽到這些說法,來申冤的臉色一變再變,他們跟著又去衙門口說要求見衛成,見麵就問那事兒皇上知道了嗎?皇上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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