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大說你還小,不知事……這話一說出來差點把門房逗樂了。
又要說硯台對外麵這個本來就沒好感, 按說舅公還不算隔很遠的親戚, 隔得不算太遠卻從沒見過, 並且從沒聽家裡人提起過,這裡頭能沒點門道?
嘴上喊著騙子, 他心裡覺得倒也不像,更像是原先嫌他們家貧躲也來不及, 現在知道發達了可勁往前湊的勢利眼。
不是有句話說:
窮居鬨市無人問, 富在深山有遠親。
硯台從以前就不喜歡彆人拿他當小孩, 跟著遊先生讀書之後更起範兒,也就在他奶他娘跟前還會撒嬌, 其他場合跟小大人似的。他本來都準備招呼奴才關門,聽到這話,就打消了原先的念頭,打算跟人好生掰扯掰扯。
“從兩歲多至今,家裡大小事我都記得, 三四年間我娘沒提過你一回, 就這你還敢說是我舅公?”
天本來就熱,著急之下, 周老大流汗更多。
他摸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說:“你外祖母沒了以後, 我同你外祖父起了矛盾, 賭著氣才沒有往來。”
“從我外祖母沒了之後你就沒上過門, 多少年?二十年了?”
“你不懂, 你外祖母出嫁時麵色紅潤氣色極好,人進了薑家門,不過幾年就沒了。那可是我親妹子,我不難受?你外祖父不說守著女兒好生過日子,還想著要續弦。我能不氣?我一氣之下與他斷了往來。”
硯台就跟聽天書似的,越聽越不懂,感覺這人在瞎吹。
“你是說,你親妹子沒了,你妹夫要續弦,你覺得他真是畜生不好好對女兒還想生兒子,一氣之下也不管外甥女死活任由做外甥女的在她後娘手裡討生活,等外甥女好不容易把日子過順,嫁了好人,當了官太太,你才想起還有這麼個人,然後大方的原諒了你妹夫,還大老遠從南邊跑上京城找到我家來?這種騙傻子的話,你怎麼說得出口呢?”硯台整個麵無表情,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他抬手指了指自個兒,說你看我像是那麼好騙的?
門房:“……”
路人:“……”
薑蜜她大舅:“……”
喜歡看熱鬨是很多人的天性,陸續有過路的停下來遠遠望著這邊,周老大恍惚覺得聽到了笑聲。生意人經常要腆著臉陪好話,他臉皮比常人厚。
即便如此,還是尷尬。
這完全是意料外的狀況,周老大想過門房不認識他,想過要進門得陪些好話,想過外甥女心有隔閡,他唯獨沒料到自己會被六歲小兒攔下。
硯台隻有半個人高,說的話卻比很多大人還清楚,並且言辭犀利角度刁鑽。
他還在等周老大解釋,周老大卻不敢說了,隻是讓他去找薑蜜出來。
“你都沒糊弄得了我,就要見我娘?行吧,我把話給你說明白。現在是兩種情況,你可能是騙子也可能是我從來沒見過的舅公。你要是騙子,我不會放你進去。你要真是我舅公,以前我娘過苦日子時你沒搭過手,現在我們家熬出來了,你找上門來為什麼還用我說?就你聰明?彆人都是傻子?”衛彥說完扭頭看向門房,“關門,以後他再來不用通報直接打出門去,我家沒有嫌貧愛富的親戚。”
這一句句話都像重錘敲在周老大頭上,要把他敲暈了。
羞怒之下,他擺了個長輩譜,說我是你舅公!
“有本事你就去告,沒本事給我憋著。”這是最後一句,說完衛家大門嘎吱關了,大熱天本來就悶,周老大氣都快喘不上,他單手壓著胸口,還在吸氣呼氣,就聽見旁邊有人咬牙切齒說:“你說你外甥女性情最好,她一定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