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蜜使人去客棧給林家夫妻收拾東西去了,衛成照計劃進了宮, 同皇帝提了發生在煤城這出荒唐事。
皇帝起初不太相信, 問確定屬實?商戶家小姐有膽子當街擄人?被擄的還是赴京應考的新科舉人?她怎麼敢?
衛成麵露猶豫之色。
皇帝還不了解他?一看就是藏著話:“愛卿有話直說。”
“這事兒是上京應考的同窗說給微臣聽的, 微臣為何毫不懷疑就信了?還不是曾見識過……六年之前微臣搭馬車路過煤城,在客棧門口停下休整的時候正好遇上那家小姐坐轎子打旁邊過, 那頂轎子比這幾年見過的任何一頂都要奢華,鑲金嵌玉不說, 抬轎的足有八人。”
“照規矩說, 四品以上官員才能有四人抬轎, 以下的隻許乘二人抬素帷小轎。看她那排場,臣就同當地人打聽, 問那是誰?當地人不敢多談,隻道是一方豪富宋家大小姐,說她家隻那麼一個嫡出的姑娘,養得金貴。有個趕車人私下告訴微臣,說宋小姐脾氣差, 誰要是衝撞了她當街就要掉半條命。還說她最喜歡聽富家小姐與書生的故事, 鐘愛那些年輕俊俏的讀書人,尤其北上趕考的年輕舉人最合心意。趕車人讓臣少問兩句, 知道再多也沒用, 不如老實在馬車裡待著, 彆給那家小姐看上了。”
衛成說著, 輕歎口氣:“見微而知著, 睹始而知終。就從那頂八抬大轎, 臣就看出這家是不規矩的,估摸禁不起查。當時人微言輕做不成什麼,還想著等以後有那個本事,得提一提。臣慚愧,六年間忙著忙那,把這事忘了,昨個兒同窗舊友登門,閒聊時提起有舉人路過煤城被商戶人家小姐擄去,告官官不應……臣才記起當年舊事,想著哪怕沒人上衙門申冤,也要讓皇上知道。”
“商戶人家憑什麼如此大膽?聽說這還不是宋小姐搶去的頭一個舉人,之前就搶過一個,興頭過了,她簽下和離書,準備再當一回新娘子。”
皇帝很是氣憤,氣憤之餘也聽出言外之意,他問:“你當初差點被搶了?”
衛成:“……”
皇帝說著從頭到腳打量了衛成,真彆說,哪怕他這都二十八了,還是中看得很。
早幾年還有些顯嫩,如今正好,英氣逼人風華正茂。
那家小姐要真喜歡長得俊俏的書生,衛成簡直是首選,他當初家貧、人俊、學問好。
不過要真搶了衛成,那宋家估計已經敗了,也撐不到今天。
皇帝這麼上下打量著,衛成能怎麼辦?還能不讓看嗎?他隻能等皇上興頭過了再繞回正事上,問是不是該派個欽差走趟煤城查查宋家?
那個被搶走的舉人也得救出來,且不說他來年開春還要應會試,萬一本人不堪受辱做出傻事,就太遺憾了。
皇帝也在斟酌,現在隻是知道宋小姐擄人這個情況,不知道他家還有些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做小姐的膽子就有這麼大,還能不是家傳?
當日皇帝秘密派出欽差,讓欽差帶人上煤城去,把案子查個明明白白,查明之後,就在當地開堂會審,照律例該抄家的抄家,抄完連東西帶人押回京城。又想到煤城那邊是官商勾結,黑透頂了。皇上也怕孤掌難鳴,他點了個武官協助,讓兩人一起把奸人法辦了。
後麵查案的事就同衛成沒關係了,他從這天之後就在等,等著看欽差能查出些什麼。
其實也沒用太久,就一冬,到年前欽差大臣便回京了,跟他一起回來的有一長串兒囚車,全是從煤城押解上京的重犯。
囚犯被送進天牢,欽差大臣帶著他們簽字畫押的認罪書進了宮,那一摞認罪書被送到皇上跟前,因為判的是死罪,要皇上親自過目親筆勾決。乾元帝耐著性子看了,他邊看邊聽欽差大臣回稟,聽完重重一巴掌拍在禦案之上。
“要不是衛成聽到風聲捅到朕麵前,這些混賬還要護著歹人作惡多久?他們可真能,明知道宋家是什麼德行,非但不管還大開方便之門,百姓去告,他打百姓板子,欽差去查,他還敢給透出風聲並且幫著收拾善後。”皇帝氣笑了,問派出去查案的大臣,宋家拿了多少錢想賄賂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