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緊張了半年,終於鬆了口氣,回頭發現之前坐著都搖晃的七皇子已經能扶著牆自己走,想起他是頭年中秋節出生,眼看就要滿歲了。
想起這茬之後,皇帝心血來潮親自為七皇子興盛過了周歲禮。
到抓周這個環節,披著奶娃子皮的未來皇帝也沒辜負他父皇的期望,毫不猶豫抓了皇帝貼身佩戴的龍紋玉佩在手。
興盛不怕彆人眼紅他,上輩子眼紅他的就沒少過,偏他父皇兒子雖然不少,拿得出手的不多。跟那些兄弟站一起,他鶴立雞群。
十九年的中秋團圓節宮裡沒開大宴,帝後一起在長春宮過的,過完中秋,京城裡就一天比一天涼,又個把月,初雪來了。
提到雪就難免會想到落雪天生的福妞,她四歲了,瞧著比頭年冬高了一截兒,也稍微瘦了一些,不過臉上還是肉肉的。因為一整年沒有見著,福妞已經徹徹底底將她小唐哥哥忘記了,如今看著雪人都想不起有那麼個人。對此,她兩個哥哥都表示了滿意,哪怕知道妹妹長大以後注定要嫁人,也不樂意她三歲就早戀!像唐懷瑾這種繡花枕頭必須隔離,一個照片就把人家小姑娘迷得七葷八素的能像話???
這時候除了重生回來的興盛,誰都不知道福妞以後就是嫁給唐懷瑾的。硯台為了保護她妹妹不讓繡花枕頭騙了,拉著宣寶開了個小會。
“爹說明年要送我去國子監,那邊課業重規矩多,還有在那頭讀書的大多是勳貴子弟,我名聲大,剛進去恐怕還會有人不服前來挑釁……我怕分/身乏術,以後繡花枕頭再來衛煊你攔著點。”
宣寶不高興說:“你不愧是奶帶大的。”
硯台一愣,沒明白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什麼意思?”
宣寶:……
變心的速度跟奶一樣快。
“有話你說全,彆說一半留一半,你難受不?”
宣寶回看過去:“你小時候奶管你叫乖孫子,我出生後,你成了衛彥。我剛出生的時候你管我叫寶,妹妹出生了,我成了院裡的雜草,你張嘴衛煊。”
“哦,你想聽哥哥管你叫寶啊?早說啊。”
宣寶斜他一眼:“我練字了。”
“練字歸練字,哥跟你說的記住沒?要是繡花枕頭再來攔著點他,彆把妹子推進火坑去了。男的長成他那樣一看就是會招蜂引蝶的,不靠譜,千萬不能選他當妹夫。”
遊先生從外麵經過,聽到兄弟兩個這番對話,噎了一下。他們兄弟真是早熟,做妹妹的也才四歲,就在考慮妹夫的問題了。遊先生咳嗽一聲,慢一點繞出來,他露麵時衛家兄弟沒在說了。遊先生抬腳進去,看了看衛煊今日份的字,寫得不錯,他又扭頭看向衛彥:“你父親同你說過沒有?年後國子監有一場監生選拔?”
“回先生話,我聽說了。”
“本來你父親是三品官,你做兒子的受蔭庇可以直接入國子監學習,我看他沒想用這個名額,指望你憑本事考進去。”
國子監是官學的最高級彆,在裡頭讀書的稱監生,監生有地方上貢,也有勳貴之家蒙蔭庇進去的,但因為名額有限,勳貴之家的一家子兄弟裡頭往往就一兩個有資格免試直接進去,餘下的官宦子弟要是想進,得參加選拔,這個選拔提供的名額也有限,要脫穎而非常難。
下一場的選拔就在年後,衛成的意思是自家這個三歲讀書,讀了八年多,跟著遊先生苦讀都有五載,還考不進去他不配三元及第。
他知道兒子的程度,這選拔對彆人難,對衛彥不難。
遊先生也很信任自己的得意門生,覺得他應該是沒問題的,要是有個萬一再用名額也來得及,先考了看看。
這事衛成表示會親自同衛彥說,看樣子果然已經說了。
“準備得如何?心裡有幾分把握?”
硯台說他不知道國子監的選拔考試是什麼難度,想來問題不大,他有信心。又說做哥哥的要為後麵的弟弟著想,他考進去,把名額留著弟弟以後直接就能進了。
宣寶提筆練字來著,聽到這裡他把筆擱下:“我不用。”
遊先生笑道:“免試進國子監學習的機會旁人求也求不來,你倆倒還嫌棄上了。”不過他倆的確有這個底氣,衛彥就不說了,衛煊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不差分毫,隻是不愛現罷了。教了這兩個學生之後遊先生就覺得,他這輩子最大的成功興許不是考中三榜進士,而是給這倆做了啟蒙先生。有這兩個活招牌在,他以後離開衛家去開了學館也不怕招不上學生。
後來家裡就都知道他們兄弟謙讓名額的事。衛彥說一定會憑本事考進去,哪怕有個萬一明年沒進,他後年再考。衛煊沒說那麼多,看神態就知道他也是一樣的想法。
薑蜜覺得好笑:“當初你爹考中秀才,進個宿州府學都樂瘋了,國子監的名額你倆還不稀罕?現在不稀罕,等你爹拿去送了人,你倆彆後悔!”
“我和弟弟都需不著,能送出去是物儘其用。”
薑蜜是逗他們來著,她隨口一說,竟然給衛成提供了個思路,他突然茅塞頓開。
對啊,依照本朝的規矩,自家有一個免試進國子監讀書的名額,這個名額給自家哪個兒子都可以,甚至可以讓給侄兒。衛成倒不是想讓給大房二房的誰,他在想是不是能幫幫夫人娘家,他合計回頭跟皇上提一提,看能不能用這個名額送個薑家人進去。
她大伯、大伯娘包括狗子他們都不錯,人是好的,可要是沒有機緣也很難從鄉下走出來,畢竟門第實在太低,困在那頭壓根沒有見世麵的機會,走科舉路都非常難。
既然有這個名額,衛彥衛煊都自信不用,倒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
國子監是全天下最好的學府,能進去,讀出個名堂,未來可期。
讓名額給本家的侄子好操作,要讓給夫人娘家侄子,並且對方還是鄉下人,這種事以前從沒有過。衛成想試一試,成功之前他沒跟任何人提,直到冬月的某天,他有事進宮去,辦完事同皇上提起來。衛成同他夫人薑氏感情深厚,這是誰都明白的事,他就直接說了,說自家夫人在過上好日子之後總想幫幫娘家,給錢或者給東西都幫得太膚淺,最近衛彥在為國子監的選拔考試做準備,讓他想到自家有個免試名額——
“臣厚著臉皮進宮來,想向皇上求個恩典,希望能把這個名額預留給夫人娘家侄兒。”
“你們衛彥是用不著,衛煊也不用?”
“臣問他了,他說不用,那孩子也挺能讀,比他哥哥不差多少。”衛成在禦前說的從來是大實話,他不整虛的,這會兒同樣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農家學子要走科舉路太難了,小地方的先生講得不好,小地方人眼界也低,他們從出生就在落後,這種情況下要出人頭地難如登天。臣有這個名額,想給夫人娘家侄兒一個開眼界的機會,也盼夫人娘家有個出息人。”
國子監裡能耐人多,拿著免試資格進去的草包也不少,哪怕再多一個都沒所謂。衛成有這個心,皇帝幾乎毫不猶豫的成全了。
當晚回去衛成心情就不錯,薑蜜一眼看出,問他在高興什麼?
衛成讓她附耳過來,將這事說了:“你兄弟不是得了個兒子,叫進寶的?我同皇上求了恩典把咱們家的名額預留給他了。”
薑蜜愣怔住了,過一會兒才猶豫道:“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
“我的意思是,硯台和宣寶用不上,讓也該讓給姓衛的不是?我知道相公你憐惜我,不想看我娘家一直窮困,想出些力幫幫忙,可你這樣會遭閒話,大哥二哥知道又該不高興了。”
衛成牽著她坐下,不以為然道:“我的東西,愛給誰我說了作數,沒得讓彆人替我安排。這事我想好了,也同皇上說好了,你回頭寫封信去告訴狗子,讓他好好學徒弟,這幾年抓緊把他兒子上京城求學的花銷掙夠。”
薑蜜想到狗子收到信之後可能有的反應……
為了還在吃奶的兒子,他也該拚命上進了。
這麼想,如此安排倒是不錯。
薑蜜還是頭疼,覺得衛家這頭肯定會有看法,衛成無所謂的樣子,隻是讓夫人寫信的時候提一句,請薑家那邊保守秘密,在進寶去國子監之前都不要對外宣揚,平常安分點,低調些。
作者有話要說: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