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科舉年,卻不影響國子監,除了決定要下場那些之外,其他人還是照常讀書。衛煊在家裡陪了幾日,回國子監又見著唐懷瑾。
唐懷瑾先關心了病情,從衛煊口中聽說他娘無大礙,才問道福妞。
“雪溪她情緒如何?”
“一早非常擔心,現在什麼事也沒有了,我私下說了你惦記她,她讓你好生讀書才是,彆想東想西。”最後這一小句是衛煊自個兒加上去的,福妞是說讓唐懷瑾專心讀書,口氣卻軟和得多,還因為娘親生病受了觸動,讓他小哥提醒唐懷瑾忙學業的同時也要多加保重,彆考上了狀元拖垮了身體。
衛煊當時就斜眼瞅她了,問:“你親哥跟他同屆你不支持你哥?”
福妞想了想,對哦,小唐哥哥本來想趕二哥後麵那屆,二哥這麼一後延,他倆就撞上了。“哥你不說我都沒想到這兒,你倆真就趕同屆了,不用錯開?”
“怎麼就非得錯開?”
“省得打起來呀,狀元不是隻有一個?”
衛煊當時就讓她逗笑了:“彆看大哥三元及第你就以為狀元好拿,沒那麼簡單,即便錯開也有可能連兩屆狀元都另有其人。”又不是隻有狀元能進官場,也不是當上狀元就一定官運亨通,沒必要的。
“說得是有道理,可我總覺得二哥也是要拿狀元的,二哥學問不差大哥。”
“那唐懷瑾呢?”
福妞說探花郎也不錯,說不好皇上看在臉的份上就點他做探花郎了,不是有個美探花的說法?
……
那麼聊過之後衛煊覺得妹子還是向著哥的,分餅子都知道把大塊的放他這頭。
又要說到她跟唐懷瑾兩個,認識很久,都超過十年了。最早是自家妹子傻乎乎,跟個甜瓜似的跟著唐懷瑾滾,她小的時候啥話都敢說,臉比家裡哪個都厚,經常將人鬨紅臉。過了幾年小姑娘長大些,慢慢生出少女心來她知道害羞和矜持,跟唐懷瑾就有點反過來。
現如今她收著,在娘跟前怎麼樣不知道,至少在爹和哥哥這頭比較少會主動提起。倒是唐懷瑾,也跟他爹娘登門拜訪,還托他傳過話,看著主動了很多。
前頭衛煊還想過妹子長大之後是不是把喜歡這回事分清楚了,分清楚後對她小唐哥哥沒了那些心思。
這麼看著心意還是在的,就是包裝了一下。她恐怕因為出去見的大家閨秀多了,知道女兒家行事出格會給家裡招笑話,對外就不念不說了。本來兩人之間是她主動,她這一收,反倒讓唐懷瑾有些慌神,原先追著你跑的不追你了,人自然會想多,想她是不是把心思放去其他人身上了。
隻要想到她也跟彆人說那些話,唐懷瑾這心就揪著,經常心煩意亂連書都讀不進去。
同他走得近的多少感覺他不太對,還有他父親唐謙,前頭有回休沐,唐大人去了給兒子用的書房,過去正好看到他練的字,看過就說他寫的時候心不靜,問在想什麼?是不是因為鄉試又要開考跟著有些緊張?在幻想三年後自己下場的情形?
唐懷瑾含糊應了一聲,沒說實話,心裡想著得找個機會見一見雪溪,有些話不說明白他總沒法專注。
……
且不說他,還是先說回衛煊。回到國子監後,衛煊白日裡越發刻苦用功,學完一天躺下臨睡之前,他總是想到這次回去聽父親說的。
父親說世人愛小看女子,覺得她們就是靠著爺們享福,除了生孩子就是禍禍錢外加給大老爺們安逸的生活添亂……很多人這麼覺得,這想法不對。衛煊聽他父親掰著手指頭數母親平日裡要操心的事,聽下來真是紛亂繁雜瑣碎,他感覺換個人來從早到晚都忙不過來,娘平時看起來好像還輕鬆,真是厲害。又想想他們父子三人,說是很辛苦,忙公務忙學業,其實遠沒娘親煩惱多。
這麼想著,衛煊心裡就有了方向,覺得以後得娶個能乾的夫人,要特彆厲害的,能幫到娘很多讓娘可以卸一半重擔那種。
芳妤嫂子和他小妹雪溪都是軟和性子,衛煊同這種接觸多了,是覺得挺好,就是不太有那感覺。
他們兄弟裡麵,大哥強勢,喜歡小媳婦兒。他呢……除非是必須要勤快,多數時候都想偷懶,尤其是關上門在家裡頭,衛煊就想找個霸道強勢能拿得定主意遇事不慌亂的大女人。當然出去還是給他留點麵子,回到家裡衛煊是絲毫也不介意夫人領導自己,她一路領導到床上都行,還省心省力。
彆管走出去什麼樣,衛煊從根本上就是個懶骨頭人。
他實實在在就這麼想的,就是能有這麼不要臉。
可惜啊,京中合他口味的貴女實在太少,尤其最近幾年有許多大家閨秀都受到他大哥個人口味的影響,全朝溫柔賢惠那邊靠過去了,夠味兒的少。
將門裡頭興許有,那又過了一點,衛煊自認為身板還是脆,怕扛不住十八般武藝,他還想多活幾年。
所以說這種恰到好處的媳婦兒,他上哪兒找去?
得虧兄弟兩個沒坐下來談過心,這番話說給衛彥聽,他立馬就能找出個模板,敢情弟弟喜歡的是年輕五十歲的奶……
彆人是吃飯的口味土,什麼燕窩魚翅嘗著沒味兒,不如到街邊小攤上花幾文錢烙個肉餅,肉餅吃著還香。衛煊呢是選媳婦兒的眼光過於小眾,他好這口在京城不好找,到老家鄉下去一打聽一個準,不就是要長得好看性子潑辣勤快能乾還要講講道理,有的!荷花嫂子不就是一個嗎!
當初衛彥是年紀到了,心裡沒個確定的標準,翻來覆去折騰幾圈兒才碰上芳妤。
衛煊跟他反過來的,他目標有了,就是對不上人。
直到翻過這年,三十年初春,國子監又開了場選拔,新進的監生裡頭有個叫崔一舟的,衛煊一見著這人就感覺他有故事,怎麼說呢?進到這裡麵的人多半都是抱著出人頭地的決心來,可人和人還是不同,其他人是憧憬向往期待興奮,情緒上正麵積極得多,這人他瞧著帶怨帶恨,不過藏得還算深,不是很容易看出。
有一點好奇,但好奇心還是敗給了懶,因為懶他沒去打聽。
後來有一天,衛煊看天氣好出來躲個懶,他找了個僻靜處靠曬太陽,曬到一半有人來了。就是崔一舟和另外一個叫齊贇,主要是齊贇在說,崔一舟聽著,時不時答一聲。待他倆說完走了之後,靠在偏僻角落裡被動聽完全場的衛煊伸了個懶腰,弄明白了。
這個齊贇和崔一舟是表兄弟,他們的母親是親姐妹來著。
說起來,兩位夫人身份還不低,都是當今聖上的姐姐,是公主。公主在前麵有些朝代很有地位,能跟皇子一樣開府,現如今不行了,本朝的公主地位著實有些低,除非是很被疼愛的,尋常都是嫁給寒門狀元或者閒散官員的多,也不單獨開府,駙馬甚至還能納一兩個小妾,隻要不太過分,彆打了皇家臉麵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