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嘛,要是崔令儀哪兒都好,她何必心疼?
這不明擺著在侍郎府遭了刻薄?
就有人質疑道:“平常總聽人說崔侍郎家規矩好,子女孝順妻妾和睦,原是編的假話說來誆人的?”
“恐怕是跟衛大人學的成功經驗,皇上一貫欣賞尚書府上慈下孝一團和氣。”
“禮部侍郎帶頭寵妾滅妻?真看不出崔守誌是個兩麵人。”
“少說兩句,還是少說兩句,等著看看。”
在皇後說了憐惜外甥女的話後,下一個站出來的是誰?是齊贇他母親。五公主既是六公主的親姐姐,又才剛被侍郎府落了臉麵,正不痛快,聽人提到崔家就冷哼著說了幾句。就是通過她,崔守誌偏疼表妹刻薄公主的罪名坐實了,六公主走了十多年,倒不好再翻舊賬,崔守誌沒接到實際的觸發,隻不過讓禮部尚書叫去語重心長說了一通。
說你還是禮部衙門的人,你糊塗啊。
你怎麼能枉顧禮法,你納妾沒什麼,寵妾也沒什麼,可你不會對公主留下來那一雙子女好些嗎???
尚書大人說了很多,彆的崔守誌都沒記住,他深深記住了最後一句:彆讓個女人壞了你前程!
也是托這句話的福,白氏失寵了。
她本來就不年輕,模樣身段勾不住人了,這兩年還能護住顏麵主要靠表兄妹這層關係和崔繼宗這個兒子。現在崔守誌生怕事情發酵下去耽誤自己,哪還顧得上念情分?白氏想見他見不著,過去總被攔住,都說老爺正忙。她慌張得很,一方麵恨崔令儀翻身之後趕儘殺絕,另一方麵趕緊想法子求自保,後來崔繼宗回府,白氏抱著兒子一通好哭,他是想讓兒子去找崔守誌,讓兒子替自己說話,為自己訴苦。結果崔繼宗根本沒顧得上心疼娘親,他在國子監也受了指點,正憋著火氣。
國子監作為最高級彆的學府,比外頭更看重這些,崔侍郎府這事傳出來以後,議論的人很多。
這些個監生不像外麵長舌婦一樣三五成群的說人不好,他們嘴上不過稍稍點評,心裡藏著長篇大論,然後以實際行動來表明態度,於是崔繼宗被排擠了。
彆人也不說他什麼,也不跟他往來。
這也不是絕對的,朋友倒是還有一兩個,可崔繼宗還是難堪,他最近不管上哪兒去,但凡有人在小聲說話他都覺得人家在對他指指點點,本來就隻不過是尋常資質,不好不壞的,這麼一分神,交上去的文章就垮了很多。
白氏跟他哭,他才想哭。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鬨成這樣?”
“你知不知道國子監最看重人品學識,這些事鬨開了人家不屑與我為伍,我在那頭就是個笑話,還不如一早就沒進去。”
“我都不想去了。”
白氏本來還在哭,聽到這話驚了,她趕緊抹乾眼淚問怎麼回事?為啥突然說這種話?“你不想去?你用了名額怎麼能不去?你當然要去,還得好好讀讀出個名堂!繼宗啊,娘也不要你去跟你爹說什麼,你就用心讀書,過兩年金榜題名讓娘風光一下!”
“你要我下屆應考??衛煊跟唐懷瑾他們都趕下屆,我還是下下屆。”
“讓開作甚?你要是能比他倆考得都好,那娘不就翻身了?”
“可我比不過他們。”
“你不是總跟你爹說夫子誇你了,說你有進步,表現很好?”
“即便這樣還是比不得,我頂多爭取個二榜出身,人家奔三鼎甲去的。”
隻怪崔繼宗每次回來都撿好聽的說,使得老太太這些總覺得他能耐好,這會兒把話說穿以後,白氏就有點受不住。她都已經受不住了,崔繼宗還在說要考進士下屆太趕了,總要五年之後。
五年之後?
就現在這樣她拿什麼等五年?
老爺眼看都膩煩她了。
崔令儀吃著解暑湯看白姨娘崩潰,旁邊她弟弟崔一舟捧著蜜瓜在啃,邊啃邊在心裡回顧剛才聽說那些,回顧著就想起來以前自己好像也有過一段不懂事的時光,後來稀裡糊塗讓姐姐給擰過來了,是怎麼擰過來的來著?
人家爹不疼娘沒了長姐總是如慈母一般寬慰兄弟,讓他彆擔心,好生讀書雲雲。
自家姐姐是怎麼的?
她去鬨了一場把兄弟送進家學讀書,去的第一天還說什麼?說你姐姐為了你臉不要了名聲也不要了,不讀出個名堂你對得起誰?說娘分明是公主之尊,卻窩窩囊囊死在這府上,這個爹隻不過當著外人麵紅了個眼眶,沒落下半滴眼淚回頭就跟白氏親親熱熱。你就甘願做個廢物一輩子叫他欺在頭上?不去給自己掙個前程也給當娘的討個公道?……
彆人吃不吃那套他不清楚,崔一舟反正受不得刺激,至少當初是這樣。
當姐姐的說那個話句句戳他心窩子,給他戳得鮮血淋漓的,就逼著他拚命去學,要不然他哪能在幾年後就考進國子監去?
現在想想,自家姐姐未必真的指望他給娘討公道,那分明是逼他讀書的套路。
想明白之後,低頭吃瓜的崔一舟心疼了弱小可憐的自己,順便心疼了他未來姐夫衛煊。
姐姐當日曾說她沒想著高攀齊贇表哥,覺得嫁誰都可,沒多大差彆,反正路本來就沒有全是人走出來的。那會兒崔一舟當安慰聽,現在他覺得自己真傻。
想想看嘛,誰家要是娶了這麼個夫人,出去敢不好好做事?
作者有話要說: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