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一個人在家裡整什麼幺蛾子,他匆匆吃了兩口年夜飯就找黃牛買機票又飛了回來。
本以為按照賀平秋的脾氣肯定已經把家裡砸得亂七八糟了,沒想到一進門,家裡乾乾淨淨,春聯沒貼,空調也沒開,冷得要命,一點兒年味都沒有。
賀平秋坐在陽台上,吹著冷風,麵前擺著一盒就吃了一口的泡麵。
他不該笑的,但當時確實沒忍住。
這場麵太蕭瑟了,好氣又好樂。
走之前喻晗買的新鮮年貨都還在冰箱裡,他實在餓了,兩人便一起走進廚房,燉了個老母雞湯,炒了兩三道菜,喻晗則煎了條魚,雖然糊了。
不過無所謂,魚不是用來吃的,隻是圖個年年有餘的好兆頭。
那年氣氛還算和諧,喻晗天真地以為自己還有機會改變賀平秋。
說起來,過年假期間喻晗應該會收到賀平秋的,如果存在的話。
他不確定賀平秋預寄的地址是劇組還是家裡,隻能在走之前跟前台打招呼,如果有他的快遞請第一時間通知他。
喻晗在高鐵上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夢見賀平秋真從棺材板裡爬了出來,以僵屍的形態活著,但代價是他失去現有的一切遺產,變得家貧如洗。
不僅如此,他還得一天打三份工買活雞活鴨給挑食的賀僵屍吃,最後勞累了一天的他晚上還要被賀平秋變本加厲地do。
太累了太累了,簡直比牲畜還苦逼。
可看著賀平秋那張蒼白的臉,夢裡的他怎麼都說不出口那句“你還是死吧”。
活著才有希望、才有未來。
哪怕生活苦澀如歌。
“叔叔,叔叔——”
喻晗身體一晃,睜開眼睛。
“叔叔,可以跟您換個位置嗎?”
喻晗轉過頭發現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
上次彆的小孩還叫他哥哥來著,一眨眼七年過去,時間過得太快。
小孩媽媽坐在過道的位置上,對他歉意笑笑:“小孩第一次坐高鐵,想看看風景。”
“謝謝叔叔。”
小孩嘴甜,喻晗起身坐到中間,透過小孩天真無邪的臉龐看著窗外的湖泊。
如果沒遇到賀平秋,他們倆的人生會不會都“正常”些。
他也許會在常規的性取向上漸行漸遠,找到合適的人相伴一生,也許奔四了也還是單身,年年被家裡逼著相親,仍然對同性戀敬而遠之。
而賀平秋也不會因他失去一條腿偏執到後來瘋魔的地步,甚至失去生命。
他們會像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活在不同的世界裡,不會產生任何不好的連鎖反應。
到車站已經快零點了,前些天估計是覺得自己遲早要被解雇,所以家裡的司機楊知主動提出離職,也坦言已經找好下家。
喻晗沒什麼意見,還提前給他包了新年紅包,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像現在這種場合隻能打黑心出租了。
喻晗不是肯吃虧的性格,價高就是不坐,司機無語了:“打表,打表行了吧?”
“去哪?”
“金藍禦。”
司機吐槽了句:“……住這麼貴地舍不得這點錢。”
喻晗臉皮一掀:“我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你——嘖,越有錢越摳。”
喻晗懶得跟他掰扯,說起來,他如今擁有的這些錢也算是他賣身七年得到的報酬吧。
七年裡,他沒有工作,沒有事業,沒給社會創造哪怕一點價值。
這也是喻晗最容易跟賀平秋吵架的地方,他想要工作,想有存在的價值,他甚至妥協到允許賀平秋實時定位自己、實時報備行蹤,除工作之外絕不參加任何活動,但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說到底,賀平秋執拗地想掌控喻晗的人生,希望喻晗的世界隻有他,隻能依賴他,這樣他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