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曼生十八式
那紫砂壺造型還算彆致,壺身素淨,純樸親和,她瞬間被吸引了,要知道大器無琢,這樣的紫砂壺,反倒是彆有一番意趣。
當下俯首仔細看,那紫砂壺質地細膩,砂色深沉,包漿頗為厚重內斂,那紫色中又隱隱透出一些紅來,在商店燈光的照耀下,竟有一種流光溢彩之感。
初挽一看這壺的造型,便察覺到不一般,待到問過服務員,得到允許,這才拿在手中仔細觀摩,那紫砂壺線條頗為流暢,渾圓大氣,古樸沉厚。
紫砂壺上有銘文,卻是:“此雲之腴,餐之不臒,列仙之儒。”
初挽喜歡得很,不過麵上不動聲色,當下翻看壺底。
看壺底,這是一般人不知道的訣竅了。
要知道昔日文人墨客用紫砂壺來沏茶,一把壺隻能沏一種茶,因為茶味會吸附到紫砂壺中的紫砂土中,久了久之,這紫砂壺自然有了這種茶的味兒。
紫砂土吸附能力好,茶水會被紫砂土吸收,滲透到紫砂土細密的縫隙中,而紫砂壺底部因為是平的,那些緩慢滲透的茶水不會一下子流下去,而是在紫砂壺底部孔眼附近打圈。
長年累月,壺底就會形成白霜,這種白霜是很難作假的,就得喝茶的人長年累月地用,用的時候久了慢慢地形成。
至於這白霜,自然也有講究,因為水滴的重力作用,一般是越靠近紫砂壺底部中心位置的越白,越到四周圍便越淡。
初挽一看這底,便已經確認無疑,這必然是曼生十八式中的橫雲壺了。
陳曼生,道光年間溧陽知縣,一生篆刻銘文繪製壺樣不知道多少,他繪製的壺樣,最為經典的是曼生十八式。
她看了看這壺的標價,一百六十塊外彙券。
這可是正經的曼生壺,不需要等十幾年,就再過四五年,拍賣價格怎麼也得大幾十萬了,沒想到現在竟然就這麼放在文物商店,一百六十塊外彙券賣給外國人。
這是文物鑒定委員會過了眼的,定價一百六,不知道是看漏了,還是曼生壺不屬於收藏範疇品類,就給定了一百六。
這年頭許多事都不好說,大家對古玩價值的判斷就很不真實。
她掃了一眼,就見兩個白皮膚的外國人正往這邊看,其中一個,好像對她手中的壺頗感興趣,一直往這裡看。
她拿著那壺,便看向陸守儼。
陸守儼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想要?”
初挽頷首:“一百六十塊,我覺得可以,買來沏茶吧。”
陸守儼沒多說什麼,點頭:“好。”
初挽突然想到了:“是不是還得帶戶口本?還得登記?”
陸守儼看她一眼,很沒辦法地道:“你戶口本呢?”
初挽:“在村裡呢...“
陸守儼:“那就是了,所以你是沒法指望了,我帶了。”
初挽頓時笑了:“你準備得倒是齊全。”
陸守儼:“那是自然,我都打聽過了。”
當下陸守儼準備結賬了,那兩個外國人看到,顯然有些失望,不過搖搖頭,再去看彆的了。
初挽得了這曼生壺後,雖然已經沒多少外彙券了,但也四處看了看。
她覺得這商店裡說不定有什麼漏,她買不買的,也不是那麼打緊,畢竟這年頭隻要有眼力界,隨處都有漏可以撿,這文物商店的畢竟是專家過了眼的,估計撿起來也不容易。
但是就怕萬一。
彆處的也就罷了,大家各憑本事來撿漏,反正天底下的漏很多,自己不可能一個人撿光。
可這裡的物件是銷往國外的,到一定收藏級彆的都要截斷,不能輕易流出。國內人撿了漏,無非就是誰占便宜的問題,好歹還是在一個鍋裡攪和攪和,沒出國門。
可是國外人撿了漏,稀罕的古玩流落海外,那概念就不一樣了。
不過看了一圈後,不得不說這些鑒定人員的眼力還是不錯的,並沒什麼漏,大多都是普通古玩,當下也就準備離開。
這時候服務人員已經將那把壺包裝進了精美的盒子,陸守儼提著,陪了初挽往外走。
初挽:“七叔,你把剩下的外彙券給我吧,我回頭給你二百塊,你兌換外彙券估計也搭了人情,這個我就不給你錢了。”
兌換外彙券,黑市上的話一般是一比一到一比二,就算這樣,一般也沒資格過來文物商店買東西,不過陸守儼拿外彙券,肯定不是去黑市,估計是找朋友弄的,這裡麵都是人情。
她明白這裡麵的道理,不過和陸守儼算這麼清楚,也太生分,人情他自己受著,自己給錢就是了。
陸守儼聽這話,卻側首看了她一眼。
初挽:“怎麼了?”
陸守儼淡聲道:“沒事,那你再給我二百吧。“
初挽點頭,之後小聲解釋道:“我現在一點不缺錢,特彆有錢!真
陸守儼聽著,聳眉,笑著沒說話。
當下兩個人便往外走,誰知道經過飯店賬務處時,卻見有個外國老頭正在和幾個工作人員說話,好像是結賬打算離開。
本來這場景是再常見不過的,不過初挽留意到,那老頭的神情很有些異樣,略帶著幾分急切,但那急切又被他壓住,表麵上還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種表情,初挽見過太多了,她自己也曾經無數次有過這種樣子。
撿漏了,心裡樂開了花,但是不能表露出來,也不敢動聲色,且生怕彆人發現,此地不宜久留,趕緊跑。
初挽心裡疑惑,目光便落在那老頭的行李箱上,卻見那行李箱上放了一個長木盒子,並沒有火漆封印。
一般文物商店賣的,都有火漆封印,這種帶著火漆封印的可以過海關過安檢。
如果不封火漆,一旦被查出來,那就是向海外倒賣文物了。
初挽就那麼打量著那木盒子。
陸守儼見了,低首問:“怎麼了?”
初挽便握住他的胳膊,將他拉到一邊,之後低聲說:“七叔,這邊的文物商店,你認識什麼比較高層的負責人嗎?”
陸守儼:“不認識,不過北京飯店我認識人。”
初挽:“現在有個事,可能需要你幫忙,不過也就是賭,我並沒有十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