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我如果順利考上的話,也能吃學校食堂了。”
兩個人這麼說著話,又去了樓上宿舍,正好碰到牛主任媳婦拎著一個網兜,網兜裡是土豆大蔥,正哼著歌打算做菜,見到陸守儼他們,忙打了個招呼。
陸守儼便問起來:“牛嫂,上次那個罐子,你們還留著嗎?”
牛主任媳婦:“哎呦,那個啊……正好一位親戚想要,我就給親戚了,親戚嘛,沒辦法,也沒要人家錢。”
初挽聽了,知道牛主任媳婦在說謊,她能看出來,不過人家明擺著不想賣,也隻能算了。
當下和陸守儼進屋,裡麵窗簾已經安裝上了,之前四合院的被褥也拿過來一些,什麼都收拾妥當了。
陸守儼握著她的手,低聲道:“彆惦記那個了,沒有就沒有,以後再看好的。”
初挽:“嗯,無所謂了,有些事強求不來。”
陸守儼:“你看這房子光線很好。”
初挽笑:“確實很好,三樓中間位置,不把邊,陽光最好的黃金樓層,你一進單位能分配到這房子,也夠幸運的。”
陸守儼卻道:“哪那麼多幸運,分房子都是按照分數來的,有個綜合分,我是各方麵條件還可以,年齡也到了,打了報告要結婚,這才分的。”
初挽聽著,恍然,他是轉業軍人,一等功二等功掛滿身,這樣的到了什麼時候都有特殊照顧或者加分。
一時問起來,果然是的,陸守儼又道:“高考也有加分,可惜我不用參加高考了。”
初挽頓時道:“子女可以加分。”
陸守儼看了她一眼:“嗯。”
初挽:“前提是你有子女。”
陸守儼笑了,側首看著她:“希望我能有子女享受這項特殊照顧吧。”
初挽便想起孩子的問題。
陸守儼上輩子沒孩子,是因為他前妻早早和彆人好了,他離婚後也沒再結婚,自然沒孩子,可自己呢,自己和陸建時結婚多年,雖然兩個人聚少離多,但好歹也是正經夫妻,怎麼就沒孩子呢?
她對這個問題沒太關心過,雖然偶爾喬秀珺會叨叨,陸建時也會抱怨,但她並不在意,覺得順其自然吧,反正兩個人檢查過都沒問題。
估計還是一個緣分的問題。
那她和陸守儼結婚的話,會有子女緣嗎,會有孩子嗎?
陸守儼看她神色凝重,便問:“怎麼了?”
初挽試探著說:“你說,我會不會沒孩子?萬一沒有呢?”
陸守儼捏著她的指尖道:“沒有就沒有吧,你年紀還小,我們結婚後,等你夠了歲數領證了再圓房,至於孩子,等過幾年再說吧。”
初挽卻問:“那萬一過幾年還是沒有呢?”
她覺得他應該是並不在意的,如果在意,上輩子他肯定再婚趕緊生孩子了。
再說,生了孩子也跟著她姓啊……
不過她還是想問清楚。
陸守儼:“那就沒有吧。”
他看著她:“你不喜歡孩子是嗎?”
初挽:“說不上喜歡,覺得挺麻煩的,再說生孩子可能很疼。”
陸守儼略猶豫了下:“其實不要孩子也行……如果我們收養的話,跟著你姓初,這個算嗎?”
他倒是無所謂,對子女姓氏都沒什麼想法,家裡孩子太多,不缺這個,他自己根本沒想過孩子的問題。
而且他覺得初挽還小,還得他花心思照顧著,他無法想象她照顧孩子的樣子,感覺她也根本照顧不了。
但他知道初家是需要有個家族延續的,這個孩子早晚還得初挽自己生,旁人幫不了她,他也不能。
初挽認真思考了一番:“收養的應該算吧………算了暫時先不考慮這個了,早著呢,反正我還小。”
陸守儼:“對,過兩年再說吧。”
兩個人這麼說著話,就往外走,誰知道剛走到門口,就聽那邊一個小孩聲音,好像是找牛主任媳婦要錢,說是買冰棍看電影去。
牛主任媳婦便沒好氣:“哪來的錢,整天知道要錢!”
那小孩就不高興:“剛才賣破爛,賣那個瓶子,人家不是才給你錢嗎?”
牛主任媳婦一聽惱了:“瞎說什麼!”
小孩就來氣了:“我怎麼瞎說了,就咱家那個醃鹹菜的瓶子,不是說是好東西,賣了錢嗎!”
牛主任媳婦氣得不輕,直接揪著小孩耳朵就進屋,之後就聽到裡麵傳來哭聲。
初挽和陸守儼頓時麵麵相覷,雙方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們進大院時那個撿破爛的。
陸守儼示意她不要說話,之後領著她,快速地出了宿舍樓。
出來後,他才低聲道:“肯定是剛才那個撿破爛的,我趕緊追上。”
初挽猛點頭:“好!”
兩個人趕緊往外衝,跑出了大院,結果哪裡見那個撿破爛的,隻好問了問警衛員,警衛員倒是知道:“那人住後麵胡同,具體哪兒我不知道,你們過去打聽打聽吧,他姓彭,大家都叫他老彭。”
謝過警衛員,兩個人趕緊過去胡同,找到了老彭家,老彭家全都是破爛,堆得家裡到處都是。
初挽問起來那將軍罐,老彭一聽:“喲,你早說啊,我聽說這個值錢,是個好東西,又怕虧了,讓我媳婦拿著過去問問彆人了,這可是花了我兩塊錢呢!”
初挽:“兩塊錢?”
老彭:“嗐,咱這不是聽那人吹嗎,我想著人家是機關大院的,有裡有麵的,保不齊真是個好玩意兒,我拿到手就後悔了,估計被他蒙了。”
陸守儼忙問起來他媳婦拿著去哪兒了,老彭:“就潘家園,我媳婦表兄弟在那邊。”
陸守儼看向初挽。
初挽略沉吟了下,道:“彭大哥,那個罐子和我們有點淵源,我們想要,如果送回來的話,你們還願意賣,那就讓給我們吧,如果已經賣了,那就算了。”
老彭連連點頭:“成成成!”
當下兩個人離開,陸守儼:“不過去問問?”
初挽:“白搭了,聽天由命吧,能回來,就能買,如果回不來,那就是買不成了。”
潘家園不乏有眼力的,就看那邊伸不伸手了。
陸守儼:“這可真是跌宕起伏。”
初挽靜默了好一會,卻是長歎一聲:“兩塊錢,他竟然隻賣了兩塊錢!珍珠藏於瓦礫之中,竟然隻賣兩塊錢!”
陸守儼:“也正常,他應該是找人看了,彆人看不出,沒人要,他也隻能賣給收破爛的,收破爛的兩塊錢收,他估計還偷著樂了。”
他想了想,道:“他也不好再回頭找我們,也不信我們願意多出錢買下來。”
初挽歎息:“其實我能不能得,也無所謂,我也不是缺了這個不可,我隻是覺得——”
“這是元青花,元青花,全世界也就那麼二三百件的元青花,而且是這麼完美的品相,結果珍珠蒙塵,世人不知,淪落到兩塊錢被打發出去!”
她想起牛主任說的,說是彆人送的,想安排工作找關係才送的,那個送的人,想必其實是懂的,未必懂的價值,畢竟如果真懂,估計不舍得送了,但好歹是當一件好東西送的。
可惜,送到牛主任一家手中,不當回事,醃鹹菜,醃了兩年鹹菜!
兩年醃鹹菜後,還打算扔了,她要收購,人家還怕虧了,前思量後思量,最後終於兩塊錢賣出去了!
陸守儼看著她,沒說話。
初挽卻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她分析說:“幸好那天我看到了,我提醒了,他賣兩塊錢,賣給收破爛的,收破爛的兩塊錢收到的,估計也會當一個物件,不會輕易打碎了。”
不然的話,說不定不經意間就那麼糟蹋了,或者隨便做什麼,哪天碰碎了,從此後,世間那至美的好物件,就又少了一件。
不知道多少美到讓人窒息驚歎的藝術品就那麼無聲無息地淹沒在曆史長河中,不為人所知,這麼一件品相完好的元青花瓷,它是躲過了多少戰火和意外,才成為同一批瓷器中僥幸的那一隻,存活到了現在。
當她的眼睛無意中掃過那個大箱子的時候,她和這件青花瓷的緣已經結下,她怎麼能允許一件自己已經看在眼睛裡的稀世藝術品就那麼被糟蹋。
她眼前再次想起來那打碎的九龍玉杯,幾乎頭疼欲裂。
稀世珍品因為人類的愚蠢而打碎,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揪心的了。
而這個愚蠢的人類,也包括她自己。
她揉了揉額頭,心間泛起疲憊。
陸守儼:“如果到了潘家園,有人花錢買下來,花了錢,必然珍惜。”
初挽頷首,點頭道:“是,所以有沒有人買下來,也無所謂了,回來,我們收了,不回來,彆人收了。”
至少這件元青花瓷脫離了破爛的範疇,有了身價,進入了古玩圈子裡。
這個圈子裡的人,自己花錢買的東西,再怎麼著,也不至於輕易碎了的,就算是留著碰運氣也行,好歹也是個蒙人的物件。
當下初挽也舍不得離開了,她想等著結果。
陸守儼見此,提議道:“那你先住新房子那邊吧?不然回去家裡,老爺子問起來,也得費口舌解釋。”
初挽:“嗯,我給村裡打個電話,和我太爺爺說一聲。”
說完這個,她突然想起來了,看向他:“那你呢?”
陸守儼神情微頓了下,之後才道:“想什麼呢,我當然回家住。”
初挽:“敢情你丟我一個人住這裡?”
陸守儼無視她那有些委屈的樣子,肅著臉道:“你也不是三歲小孩了,不需要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