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年關將至, 臘月二十朝廷將正式‘封印’, 文武百官從那日開始可以有為期一個月的休假, 所以,在休假前,各公署衙門, 商戶佃農,各行各業都忙的熱火朝天。
東城的花市是全京城最大的市場,每到年節,花市中的特色的,反季的花草都十分走俏, 特彆是為□□頭而特意培育出來,有喜慶、吉利寓意的花哨盆景, 售賣的非常火熱。
有些豪門望族, 還特意早些時候就到花市定下成百成千盆,普通花農們光是賺一個年節的錢, 就能頂上下一年的家中開銷, 若是大戶花農, 賺的可就更多了。
今年下半年, 花市裡開了一家名為‘蘭蝶軒’的花鋪, 專賣蘭花, 蘭為花中君子, 高潔典雅的象征, 古往今來, 多少文人墨客為蘭著迷, 為蘭寫詩,而蘭有千百種,可以滿足各個階層的需求。
而這家名為‘蘭蝶軒’的花鋪之所以能在城東花市這麼大的市場中迅速占領高地,年前就訂單飛起,而之所以這麼成功的原因就在於這家花鋪的老板委實會做生意,他家的蘭花,年前賣出的都是一些夏季或春季才會出現的品種,其中最名貴的,當屬夏季盛放的素鼎荷晴,此蘭花嬌貴無比,對氣溫的要求十分苛刻,一般在夏季盛放,秋季便萎靡,冬季的時候,更是不可能會出現的,但‘蘭蝶軒’卻做到了,讓素鼎荷晴在冬日盛放。
當然了,反季的蘭花銷售價格也相當驚人,一盆素鼎荷晴夏日的價格在三千到五千兩不等,而蘭蝶軒的冬季素鼎荷晴的價格則在三萬到五萬兩不等,饒是這般天價,仍有那愛蘭如命的富豪貴族為之買單,隻不過,這麼貴的蘭花若買回去,隻開個十天半月就謝了,可如何是好。
所以,隻要是蘭蝶軒賣出的反季蘭花,隨蘭花一同賣出的還有養護方法,會有蘭蝶軒的專門侍花師父入府搭建暖棚,並在府中看護,侍花師的一切開銷,則由蘭蝶軒全權負責。這般負責與豪氣,可不是一般的花農能比的。
京城每年都會有流行的時花時草,今年不用多說,肯定是蘭花奪冠,因為蘭蝶軒的緣故,不少今年種植蘭花的花農都飽賺了一筆。
有些眼紅的掌櫃粗略替蘭蝶軒算過一筆賬,單單是年節期間,他們光素鼎荷晴就賣出了二十多盆,另外綠雲、文漪,關頂,翠碟等名貴蘭花一日百盆打底,更彆說其他成千上萬走量的普通蘭花盆景,少說這年前幾個月,除去蘭蝶軒的成本之外,其實說白了,也沒多少成本,養蘭花吃的是技術飯,便是些田地,棚子,與這背後的利益相比,實在算不得什麼成本,這麼一刨算,蘭蝶軒這半年來,少說也能賺到五六十萬兩,甚至更多。
齊甯在西窗前坐了好長時間,覺著屋裡燒的炭火太盛,非要坐到窗口清醒。
手邊的矮桌上放著一隻黑色的木頭匣子,匣子裡壓著一隻青白色的玉獸,玉獸下麵是厚厚一疊麵值萬兩的銀票,匣子旁邊還有一封寫滿了五六張紙的書信,這些都是午飯之後,薛玉章派人給送來的。
齊甯原以為又是些什麼騙人的小玩意兒,薛玉章自從住到國公府客院去之後,就真把自己當個客人般,也不日日過來騷擾,有時候在院子外遠遠的站著,齊甯不想看他那樣心軟,便總故意讓自己忽略他。
她是鐵了心要與他和離的,隻不過他說什麼也不肯,便是在父親麵前,他也從未鬆口,在國公府這段時間以來,他恭恭敬敬,並未犯什麼錯,便是有不歸的情況,歸來之後,也會特意讓人稟告給她知曉,齊甯想抓他的錯漏,便讓人去核查他是否說謊,核查之後,發現他倒是沒說謊。
薛玉章在書信裡告訴她,前陣子他賭輸了八萬兩的前後緣由,之前因為確實犯了大錯,不敢以這些微借口,直到自覺有了點像樣的反省道歉意思,如今才敢全盤說出來。
據薛玉章說,那回他有一半是自己行為不端,但還有一半因為被人給騙了,薛家西郊外有幾處田莊,近山穀,遠塵囂,最是適合養蘭花,薛玉章去年就有想在那片田地中種植蘭花的意思。
但當時還缺一個會養蘭花的師父,那時他得知有個從宮裡出來的侍花公公,養護蘭花一把好手,便想請他出山,不料消息有誤,被人騙進了賭局,開始就把他用來買蘭花的萬把兩銀子輸掉了,他一心找回本錢,才會越輸越多。
齊甯搬回嫁妝之後,他痛定思痛,先是把那從前害她小產的妹妹送去了庵堂,年後便要嫁去外省,再是與她那個不講理又善妒的婆母畫下界限。
薛玉章住到國公府之後沒多久,老郡王妃便來尋過他,但被他三言兩語趕了出去,後來又來了幾回,薛玉章亦是態度堅決,當著齊家眾人的麵,對老郡王妃直言齊甯一日不回郡王府,他便在齊國公府守她一日,老郡王妃勸不回兒子,也隻好悻悻而歸。
齊甯是真沒想過,薛玉章說要養蘭花,還真給他養成了,並且做出了這般大的買賣,那匣子裡的銀票,光拿肉眼看,少說也有好幾十張,不僅全然填補了她替郡王府墊付出去的銀錢,還多了許多許多。
齊甯也不知道自己這麼想對不對,她也不是那麼在乎銀錢的人,可薛玉章給她一下子送了這麼多錢來,她居然真的有點想相信他在改邪歸正。
心裡頭矛盾極了,齊甯實在拿不定不注意,所以也不管是不是年節,各府最忙的時機,便派人去了攝政王府,給齊妤送了個信兒,急急忙忙的把齊妤給請了過來。
齊妤急忙來了國公府,齊甯派人傳話的人說有急事,齊妤放下手裡的活兒,馬不停蹄趕過來,以為是薛玉章又招惹齊甯,惹出禍端。
進了屋以後,齊妤連裘衣都沒解,就進了齊甯寢房的內間,見齊甯好端端的坐著,臉上也沒有哭過的痕跡,甚至眉梢帶著淺淺笑意,齊妤懸著的心才放下。
讓丫鬟替她解了裘衣,鬆快快的坐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