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天知道楚慕費了多少力氣才跟齊妤解釋清楚自己和紀舒之間的清白關係, 並且隻是他自己認為的清楚,齊妤到底怎麼想的,他根本無法確定。
從初五開始, 內閣就陸陸續續送來一些需要楚慕定奪的事情, 倒是讓楚慕稍微分散一點視線。
紀舒自從那日被齊妤誤會之後,特彆害怕齊妤真的把他充入楚慕房中,所以這幾天是能躲就躲,彆說齊妤看不見他, 就連楚慕都很少能看見他。
楚慕手上有些事情還非要紀舒去做不可,便問韓風:“紀舒人呢?”
韓風將各地來往信件放在楚慕書案上, 回道:“早上還瞧見呢, 這會兒不知去哪兒了。”
“哼, 他不會真以為本王要收了他吧。”楚慕拿起那些未讀的信件,邊打開邊說:“你去告訴他,讓他把心放在肚子裡, 本王沒那嗜好。”
韓風忍著笑:“是,屬下瞧見紀舒,定會轉達。”
楚慕在閱過的信件上落下筆跡, 可拿起下一封的時候, 還未打開信封,楚慕的臉色就微微一變。
信封上寫著‘皇兄親啟’四個字。
楚慕蹙著眉頭打開信,將信裡內容一覽而過, 卻遲遲不下筆, 韓風在旁研墨, 見狀問道:
“王爺,可是軍中出什麼事了?”
楚慕搖頭:
“老四的信。他和母妃回京了。去安排一下吧。”
楚慕母親是先先帝的貴太妃姬氏,他排行第三,封肅王,還有個一母同胞的胞弟,康王楚肖。
當年楚慕奉詔回京平亂救駕,順王敗兵逃走,逃入與皇城最近的康王府,康王楚肖是個風雅的不能風雅的讀書人,京城頭一號優雅閒王,不懂兵事,被順王直接擒住高高吊起,順王試圖以楚肖的性命逼楚慕放人,誰料楚慕並不受他威脅,派兵闖入康王府,最後雖將順王一箭射殺,可順王臨死前也將吊著楚肖的繩索砍斷,讓楚肖從高空直接墜落,雖未摔死,可兩條腿卻再不能站。
姬氏視康王如命,得知噩耗,當場暈倒,隨後便怪罪楚慕不顧兄弟情義,害了親弟弟。
但當時情勢危急,若楚慕顧了楚肖,讓順王逃走的話,那此後定還會生出禍端,屆時會添更多的麻煩,死更多的人,所以楚慕必須那麼做,至今不悔。
而姬氏當年為治療楚肖的斷腿,差點把整個太醫院都燒了,卻還是不能將楚肖的腿治好,後來有臣下諫言,說天下名醫皆遊曆江湖,不入宮闈,若能尋得名醫,康王的腿疾說不定還有治愈的可能。
姬氏信了這些,提出帶康王出京治病,輾轉多年,如今終於回來了。
主院裡,齊妤和琥珀、明珠圍在一起描花樣子,忽然一隻信鴿穩穩的落在齊妤的窗台上,琥珀見狀,趕忙去看,口中嘀咕:
“巧娘行動夠快的,這就有結果了?”
琥珀將信鴿腿上的小竹筒信箋取下,拿給了齊妤,然後琥珀和明珠便將桌麵的針線和畫樣子收入藤籃,直接退了出去。
兩個丫鬟離開之後,齊妤將信箋打開,卻見並不是巧娘傳來的消息,這信箋中隻寫了四字:
我回來了。
沒有署名,沒有落款,就那麼單單的四個字。齊妤看著那字,眉頭微蹙。
片刻後,齊妤起身來到燈罩旁,將火折子吹出火,直接把這字條點燃,放入陶碗,看著那一小團字條從有到無,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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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處理完了手頭要務,便算著時辰來到主院,平常這時候,齊妤應該已經叫人擺飯了。
誰知到了主院,從飯廳經過,裡麵居然什麼都沒擺,齊妤有時候會讓丫鬟把飯擺到房間去,楚慕也沒在意,便直接往齊妤的房間去。
沒想到看到的是齊妤緊閉的房門,和守在門外的兩個丫鬟。
“王妃呢?”楚慕問。
琥珀對楚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才福身,輕聲回道:“回王爺,王妃在午睡。”
“午睡?”楚慕轉頭看了看正午的日頭:“她用飯了嗎?”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琥珀搖頭:“沒有,王妃沒傳飯,約莫還睡著吧。”
“這個時辰,不吃飯怎麼行?本王進去看看她。”
楚慕說完便要推門,兩個丫鬟果斷擋在門前,意思再明顯不過。
楚慕隻好縮回手,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目光在兩個不識趣的丫鬟身上瞪了兩眼,這才轉身:
“算了算了,本王去外頭吃吧。”
說完這些,楚慕便就此離開。
齊妤歪在軟塌上並沒有睡著,也聽見門外的動靜了,不過她現在心情不好,懶得應付楚慕,聽見他離開了,便將身子換了個方向,繼續歪在枕頭上,凝視手中的那塊羊脂白玉,指尖不住摩挲著玉佩邊緣,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然感覺背後光線一暗,齊妤剛反應過來,想回頭看什麼人,手上的玉佩就給人搶走了。
齊妤起身回頭,看見楚慕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她房間,手裡拿著她的玉佩正低頭研究著,見齊妤回頭,楚慕也不緊張,直接在她的軟塌邊緣坐下,問道:
“上回見你把這玉佩放在枕頭下麵,現在又盯著它不思茶飯,什麼來頭?”
齊妤坐直了身子,欲伸手奪回玉佩,被楚慕快一步舉高,似乎想要引齊妤去搶奪,齊妤識破他的心思,乾脆往後靠坐好,冷道:
“看來西窗是該封起來了。”
楚慕嘿嘿一笑,把玩玉佩的同時,得意說道:
“你以為封了西窗我就沒法進來了?我跟你說啊,大約四五年前吧,蒙丹單於犯我邊境,兩軍交戰前,我隻身一人闖入他們營帳,神不知鬼不覺取了蒙丹單於的首級,那一戰,我們不戰而勝。”
齊妤盯著他手中的玉佩:“所以呢?你也想取我首級?”
“那不能!”楚慕笑:“我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這天下沒有我進不去的地方,你就彆費心了。不過你放心,我是有分寸的。”
在楚慕說出‘分寸’二字的時候,齊妤發出一聲冷笑,楚慕揚了揚手中玉佩問:
“這玉佩到底誰的?”
“與你何乾?”齊妤並不想回答。
楚慕身上有種動物的敏銳,直覺這玉佩不簡單,執意追問:
“你是本王的王妃,你的一切都與本王有關。”
齊妤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脫口說道:“我娘親的。”
這個答案出乎楚慕的預料:“真的?”
“嗬,我不說,王爺非要問,我說了,王爺又不信。怎的?”齊妤好整以暇問。
楚慕賠上笑臉,打了個哈哈,將玉佩遞給了齊妤,齊妤當著楚慕的麵將玉佩用帕子仔仔細細的擦乾淨,見她那認真的神色,楚慕問:
“齊妤,你娘親是你幾歲的時候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