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從慈安堂回來之後, 齊妤直接回了國公府,國公府裡這段日子都相當熱鬨, 那些族叔族伯們走了這一波又一波,生生把齊振南逼的住到彆院去了,齊振南不在家,家裡都是女眷, 他們留著不方便, 本以為這樣他們就要消停一陣,沒想到他們還不罷休, 繼續讓他們的妻子蹲守。
齊妤見著秦氏,秦氏對此簡直厭煩到了不行, 見了齊妤就指著院外光景說:
“你來的時候瞧見沒有?她這是鐵了心要鬨啊。”
齊妤安慰秦氏:
“祖母跟她置氣做什麼, 不值當。”
“我也不想跟她生,可她做的太過分。她安家有事,你爹能幫的就幫了,可有些事情不能幫就是不能幫,也不知她要鬨多久呢。”秦氏感慨。
齊妤對安氏這行為也挺無語, 又不能上趕著趕人,說出去與都是齊家自己的親戚, 趕來趕去丟的還是齊家的臉。
“振英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平日挺穩妥一個人, 如今怎麼什麼事兒都聽她安氏一個人說, 這麼下去, 我們這國公府都成什麼了。”
秦氏這麼一說, 齊妤也覺得很奇怪,她的族叔齊振英向來是個懂規矩,有分寸的,怎的如今也受了安氏蠱惑。
這邊齊妤和秦氏正說著話,那邊安氏和兩個族嬸就找上門來了,兩個族嬸看見齊妤就熱情的迎上前來,拉著齊妤的手套近乎。
套完了近乎之後,就是開口勸她,老生常談,什麼一家有難,另一家不能袖手旁觀,要儘量幫忙,不幫忙的話,將來咱們家有事,也不好讓彆人幫咱們家的忙。
諸如此類的話,齊妤隻能耐著性子聽,現下是真的有點同情秦氏,她偶爾來一回,尚且覺得煩,她這日日在府裡,耳朵隻怕要長老繭了。
正想著怎麼脫身的時候,外頭門房來報,說是王爺來了,如今楚慕儼然已經成了齊家的常客,秦氏一聽他來了,高興的竟然親自迎接到門外。
楚慕一身紫色官袍加身,手上拖著官帽,器宇軒昂,龍行虎步的走來,見了迎到廊下的秦氏,趕忙小跑上前,給秦氏見了個禮。
秦氏上前攙扶:“免禮免禮。”
楚慕近來的表現那是相當好的,尤其對齊妤的長輩和親人,那是尊敬的不能再尊敬,秦氏對這個孫女婿已經開始有點滿意了。
“我剛從西山大營回來,知道妤兒來了國公府,便想過來接她一道回府。”
楚慕扶著秦氏進門,安氏和兩個族嬸都起身與他見禮,楚慕對她們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楚慕來到齊妤身前,自然而然的問她:“還順利嗎?下回你可以早點與我說,我派兵去幫你。”
齊妤笑道:“我是去施粥施藥,又不是打架,派兵做什麼。”
“我這不是心疼你。”楚慕現在逮著機會就想表心跡。
齊妤對他這不分場合胡說八道的行為表示無語。
安氏坐在一邊喝茶,看著楚慕和齊妤美滿的樣子她就打從心底裡不痛快。
安氏眼珠子一轉,放下手中茶杯,笑道:
“哎呀,看著妤姐兒和王爺這般恩愛,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就放心了。”話鋒一轉,隻聽安氏又道:“說真的,要不是那旨遺詔,妤姐兒今日就不是肅王妃,該當是康王妃了吧。”
安氏的話一出口,整個廳中就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抬頭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安氏裝作失言的樣子,趕忙捂住了嘴,說道:“哎呀,瞧我都說了些什麼。王爺您隻當沒聽到,隻當沒聽到。”
楚慕往齊妤看去一眼,目光中帶著詢問,齊妤卻不與他交換目光,而是兀自沉著淡定的喝茶,就好像沒聽見安氏說的那番話似的。
秦氏怒瞪安氏一眼,打圓場道:
“彆聽那些子虛烏有的事兒,喝茶吧。”
楚慕還沒開口,就聽旁邊的一個族嬸說道:
“怎麼是子虛烏有的事兒?老夫人您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嗎?當年妤姐兒和康王殿下本就是一對啊,感情好的跟什麼似的,我們當時都以為妤姐兒將來肯定是要做康王妃的。沒想到最後做了肅王妃。”
“夠了!”
秦氏一拍桌子怒道。
“你們這些沒臉沒皮的究竟吃了她安家多少好處,竟也敢在這裡編排我們家的事。這些日子我不說你們,是給你們留點顏麵,現在馬上給我滾出齊家,彆讓我再看見你們!”
兩個族嬸見秦氏動怒,趕忙立起了身,往安氏看去,她們先前是受了安氏的指使才說了那番話,原就是想挑撥挑撥,做點惹人嫌的事情,沒想到讓秦氏這麼生氣,直接開口趕人。
“老夫人這是怎麼說的,都是一家子親戚,也沒有說錯一句話就老死不相往來的,兩位嫂子放心吧,咱們老夫人最是和善不過的人兒。”
安氏見秦氏動怒了,就知道自己目的達成,不鹹不淡的勸說起來。目光看向齊妤,想在她臉上看出一些慌亂,誰知齊妤穩如泰山,連半點動怒的跡象都沒有,安氏心裡忍不住犯嘀咕,齊妤就一點都不在乎從前的事情被捅到楚慕麵前嗎?
正疑惑著,齊妤便站起了身,對秦氏行禮道:
“今日家中人多,我便不陪祖母用飯了。”
秦氏投來擔憂的目光,心裡把沒事找事的安氏罵了個狗血噴頭。
“好。你們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秦氏說。
齊妤看了一眼楚慕,楚慕也對秦氏笑著辭彆,仿佛並沒有受到先前那幾句閒話的衝擊。
他們兩人走了之後,安氏也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了,起身要走,卻被秦氏喊住:
“你去哪裡?”
安氏回道:
“自然是回去了,免得兒媳留在這裡,徒惹老夫人不快。”
秦氏冷哼一聲:
“我讓你走了嗎?”指著旁邊那兩個族嬸,對外喊道:“我是讓她們走!來人呐!送客!告訴門房,這段時間凡是齊家的親戚上門,一概不見!”
族嬸對望一眼,又看向安氏,向安氏求救。
安氏忍住氣,堆起笑對秦氏道:“母親何須如此,傷了親戚間的情分。”
秦氏沒好氣道:
“像這種搬弄口舌是非的,便是一輩子不往來也沒什麼!給我拖出去,若還敢上門,棍棒伺候!滾——”
秦氏這些日子憋了好些氣,為的就是那句‘不傷親戚情分’,可這些人得寸進尺,日日上門叨擾,把國公府當她們家後花園兒,這便罷了,反正是親戚上門,也吃不了多少,用不了多少,秦氏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她們鬨騰。
可她們千不該萬不該,敢把那齷齪心思動到她的妤姐兒頭上,當著她孫女婿的麵兒就敢編排起人來了,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混賬親戚,不要也罷。
兩個族嬸被齊國公府的護院直接拖了出去,安氏阻攔不了,沒得回頭跟秦氏嘀咕:
“母親這是做什麼,若是被人知道我們齊國公府把親戚趕出去了,那外麵的人會怎麼看我們?”
“那些不用你管!”秦氏厲聲道。
“安氏,從你進門開始,我便好生待你,從未要你立規矩伺候,這些年你在齊家過的已經夠好了,可你還偏不知足,吃裡扒外四個字,你可知道怎麼寫?”
秦氏確實很少動怒,也確實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雖然是婆母,但從未對安氏有過要求,像今日這般當麵訓斥安氏的事情,更是從來都沒有過。
“你過著我齊家的日子,卻總想著你安家,安國公府如何自有安國公府的人操心,你既嫁進來,就當謹守本分。”
秦氏的教訓,安氏有所不服:
“母親的意思是,女兒嫁出去之後,就不能再管娘家的事,連娘家有難也要袖手旁觀了?”
“那也得分什麼難!”秦氏怒吼一聲:“你跟國公說了這些時日,他若能幫忙,豈會不幫你?你是不長眼睛,還是不長腦子?安國公府背地裡做的那些勾當,你隻當彆人都是眼瞎瞧不見嗎?你自己進齊家就不光彩,我齊家若是那等不負責任之人,你便是哭到天邊也不可能嫁到齊家來。”
“我今日便與你把話說明了,不怕你惱!若你謹守本分,老老實實的做你的齊國公夫人,便也罷了,若你繼續在那兒攪風攪雨,唯恐天下不亂,就彆怪我對你不留情麵。”
安氏被秦氏罵的抬不起頭,她嫁到齊家十年,早把自己當做齊家的女主人了,可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她才發現,她這個齊國公夫人彆說是女主人了,便是比那人家那剛進門的小媳婦都不如。
小媳婦還有三分顏麵,她在齊家這邊,竟是連一點顏麵都沒有的。不僅一個出嫁女可以肆意說她,給她擺臉子,如今連最沒脾氣的老夫人也開始教訓她,把她說的一文不值。
“老夫人想對我如何不留情麵?難不成還能讓齊振南休了我?”安氏怒懟秦氏。
秦氏看著她這變臉的樣子,哼道:
“若你做的過分,便是休你也使得!不過就是點臉麵上的事情,我若想看重,那便看重了!可你若是一直揪著齊家的臉麵不放,我便不要那臉麵非要我兒休了你又如何?休了你,我齊家不過多一樁閒事被人說說,可你呢?被我齊家休了之後,回你們安國公府,你又是什麼東西?”
“我……”安氏氣的直發抖,秦氏卻還沒有說完,隻聽她繼續說道:
“我今日與你說這些,不是為了打你的臉,是要點醒你,讓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安家那些個醃臢破事兒,我兒不會管,你也不必管,隻要你安安分分的,又有雋哥兒這個世子在,你還怕你這個國公夫人做不穩當嗎?少動那些歪門心思。”
秦氏是那種遇事儘量忍讓,不喜與人爭吵的人,她今日與安氏說這些,確實是想點醒她,讓她知道自己在這個位置上,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至於安氏能不能聽進去,這秦氏也不能保證。
但她今日既然把話說明了,那從今往後,安氏若還是一意孤行的話,就彆怪秦氏出手整治她了。
安氏從秦氏院裡出來,心情十分複雜,彆的話也就罷了,安氏可以左耳進右耳出,但秦氏最後提起了‘雋哥兒’,安氏心裡就開始七上八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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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妤和楚慕出了國公府,一起坐上了回王府的馬車。
馬車裡很安靜,齊妤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可剛才齊妤家兩個族嬸說的話,楚慕卻一直放在心上盤算,盤算到最後實在受不了了,開聲問道:
“你就不想跟我說點什麼?”
齊妤放下車窗簾子,問:“說什麼?”
楚慕氣急:“你覺得應該說什麼?”
齊妤盯著他:“你是說康王?”
“不然呢?”
楚慕憋了一路,快要憋死了,可齊妤還是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他怎麼不氣。
齊妤想了想後,說道:
“我和康王,這不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兒嗎?你彆告訴我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