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妤沒說話,目光看著漸漸被她手上的血染紅的水。
“有什麼不一樣?”琥珀問。
明珠想了想,說道:“感覺王爺這回有點傷心。好像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王妃你也是,推不開王爺你就喊我們呀,給他咬的那麼嚴重做什麼?您身上都這麼多血,可見王爺身上傷口肯定很大很深。”
明珠把齊妤的手從變成粉紅色的水盆中拿出來,一邊給齊妤擦手,一邊如是說道。
齊妤回想先前咬楚慕的時候,她確實下了死勁兒,想著把楚慕咬疼了,他肯定會放手,誰知道楚慕比她還倔,都那樣了,還不肯撒手。
現在聽明珠這麼說,齊妤竟然千載難逢的產生些許愧疚的感覺。
她自己咬的她知道,楚慕肩上的肉就算不掉,那也肯定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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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妤一整晚都沒怎麼睡的好,也不知道是昨天夜裡見了血的緣故,迷迷糊糊做的夢都帶著血腥,要麼是楚慕全身是血站在那邊看著她,要麼是她自己全身是血,總之是個血腥的夢。
早上起來之後,齊妤破天荒的記掛起了楚慕,她坐在飯廳裡用早飯,平時這個時候,不用叫楚慕肯定就湊過來了,這段時間齊妤竟有點習慣楚慕在身邊和她一起吃飯。
可今天楚慕卻沒過來,對明珠道:
“王爺昨天喝醉了,待會兒給他送點醒酒湯去。”
明珠一愣,說道:
“可王爺早起來出去了啊。”
齊妤喝粥的動作頓了頓,愣了片刻後才點頭:“哦,那就算了。”
明珠暗自猜測著齊妤的意思,說道:
“奴婢聽紀護衛說王爺今天是去了兵部衙門,要是王妃擔心王爺的話,要不然讓人把湯送到兵部去吧。”
六部衙署都是允許家屬給官員送飯菜衣裳的,原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擔心’兩個字讓齊妤聽起來頗不是滋味,果斷搖頭:
“不必了,他能去兵部,還送什麼醒酒湯。”
明珠想想,好像是這個道理,便沒再說什麼。
到了中午的時候,門房就傳來‘王府回府’的消息,齊妤正好在園子裡插花,聽見之後,目光下意識關注院門口,這陣子楚慕隻要回來,基本上都會直奔主院來。
可等了一刻鐘,楚慕都沒出現,齊妤這才收回了目光,不再往那邊瞥。
他還來氣?
昨天他莫名其妙輕薄了她,齊妤都沒來氣,他憑什麼來氣?就因為她咬了他一口?可那也是他硬是不肯放開手,齊妤才下狠心咬的。
明珠中午擺飯,琥珀隨口問齊妤:
“王妃,王爺在書房院子裡,要不要請他一同過來用飯?”
齊妤冷道:“請什麼請,還怕他沒飯吃嗎?”
琥珀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給懟了,正要為自己分辨,被一旁明珠拉住,明珠對她搖了搖頭,琥珀便收起了委屈。
齊妤一頓中飯也沒吃幾口就放了下來。
這種情況,大概維持了兩三天,楚慕竟然一次都沒有踏足齊妤的院子。
齊妤在扔掉了好幾張畫錯了的花樣紙以後,明珠大著膽子問道:
“王妃可是心中有事?”
齊妤搖頭:“沒有啊。”
明珠一邊繡花,一邊狀似聊天般說道:“聽說王爺這兩天在書房裡日夜辦公,都沒怎麼休息。太醫來了好幾回,都給王爺趕了出去。”
齊妤繼續埋頭畫花樣子,琥珀倒是挺緊張:
“啊?王爺為何要趕太醫?”
明珠瞪了她一眼,繼續說道:
“王爺的傷也不知怎麼樣了,又不讓太醫診治,脾氣還大了好多,聽說這幾天書房院裡伺候的都不敢大聲喘氣,生怕惹惱了王爺。”
明珠邊說邊關注齊妤的反應,沒想到齊妤全心全意的畫花樣,仿佛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麼似的,完全沒有一點反應也就罷了,還比剛才鎮定了不少。
明珠暗自歎息,王爺和王妃這兩天在冷戰,是個瞎子都能看出來。王妃的性子是絕不可能先妥協的,之前一段時間,還有王爺死皮賴臉的湊上來,現在王爺不來了,王妃又這漠不關心的樣子,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正無奈之際,外麵丫鬟來報,說韓護衛求見王妃。
“參見王妃。”
齊妤剛出房門到廊下,韓風就趕忙行禮。
“何事?”齊妤問。
心中卻明鏡一般,韓風和紀舒這兩人,除了為楚慕的事兒,其他時候絕不會找到齊妤麵前來。
“請王妃去看看王爺吧。”韓風開門見山說:“王爺這幾日既不肯休息,也不肯換藥,若非天氣寒涼,爺肩膀上那傷口約莫都要化膿了。”
齊妤斂目,思慮片刻後問韓風:
“他那日在康王府到底怎麼了?”
齊妤現在可以肯定,是楚肖跟他說了什麼,但齊妤卻不知道具體內容。
“屬下不敢欺瞞王妃,那日王爺到了康王府之後便讓我和紀舒在外等候,他一人入內的。”韓風也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讓王爺反應這麼大。
說到這裡,韓風突然想起來什麼,說到:“不過,王爺這兩天砸了好幾個玉佩,都是他平日隨身帶的那幾個,也是有點奇怪的。”
齊妤眉心微蹙:“玉佩?”
這麼一說,她就知道怎麼回事了。眸中閃過一道冷光,齊妤斂下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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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坐在椅子上看兵部卷宗,用左手蘸朱砂批閱。齊妤拿著一隻托盤直接走進來,楚慕忍不住抬眼多看了他幾眼,雖然隻是兩三天沒有見她,卻像是過了兩三年那麼長時間。
齊妤將托盤放好,轉身時,正好看見楚慕收回目光,齊妤輕聲乾咳一聲,道:
“韓風說你這兩日都沒換藥。”
楚慕不動聲色,還是用左右將批閱好的放到一邊:“我會與他們說不要再去麻煩你,放著吧。”
齊妤有種回到了他們剛成親時的狀態,那時候的楚慕也是對她這般忒度冷硬,當然了,語氣也是沒這麼客氣的。
齊妤繞過椅子,來到他的書案前站定,楚慕特意不去看她,齊妤在那兒站了好一會兒,他也隻當沒看見。
“既然王爺有事要忙,那妾身便不打擾了。”齊妤說完便要走。
誰知剛一轉身,楚慕就忍不住開口:
“你到底來乾什麼的?”
齊妤回身,指了指那邊的藥,楚慕氣結,這女人來都來了,跟他說幾句軟話能死嗎?
一把將手中的朱砂筆摔在書案上,楚慕走出,不由分說拖著齊妤的手就去了她放藥托盤的椅子旁,憤然說道:
“光送藥有什麼用,難道要本王自己換嗎?”
說完,楚慕便兀自解了腰帶和前襟,大馬金刀坐在了椅子上,一副等著齊妤伺候的架勢。
齊妤隻是單純的想來送個藥,順便看一看他,若是楚慕跟她說話,那她就說幾句,要是不跟她說話,她放下藥就走,反正是沒有替他換藥的打算,如果早知道楚慕立場這麼不堅定,不僅跟她說話,還讓她換藥的話,齊妤肯定會把琥珀或明珠帶過來的,也不至於現在趕鴨子上架。
楚慕肩膀上的傷口,確實像韓風說的那樣,沒怎麼處理過,也不知是從來沒包紮過,還是包紮過後給楚慕扯掉了,反正齊妤看的時候,他的傷口上沒有繃帶,隻簡單的灑了點藥粉,藥粉的形狀,就正是她那日咬的兩口的形狀。
齊妤看了這兩個傷口,感到一陣羞赧,用大夫調配的清洗劑給楚慕清洗傷口,剛沾上,楚慕就發出‘嘶’一聲:
“輕一點。想把本王的皮扯破嗎?”
齊妤暗自瞪了他一眼,手底下倒果真放慢,放輕一些,她動作不太熟練,好幾次惹得楚慕怒瞪她,卻依舊沒有放棄。
齊妤一邊在他的傷口上塗藥膏,一邊看了一眼楚慕緊咬的下顎,然後很快收回目光。
而她這邊剛收回目光,楚慕的目光又忍不住看過去。
齊妤的臉近在眼前,又黑又長的睫毛一扇一扇,像是撩動楚慕心弦的羽毛,齊妤身上的香氣讓楚慕心曠神怡,最後目光落在齊妤的那兩片豐潤粉紅的唇瓣上,雖然那晚他是喝醉了,可她這片唇的滋味,楚慕是無論如何都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