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1 / 2)

第七十四章

從明月樓出來, 齊妤和楚慕走在朱雀街上, 此時已經戌時一刻,白日裡熱鬨的朱雀街此時也冷清了不少, 臨近宵禁, 出來逛街的人早已回去, 街麵上還有一些店鋪掛著燈籠收拾。

齊妤的手被楚慕攥在掌心, 楚慕的手很暖,兩人手牽手, 肩並肩走在落寞清寒的春夜裡,不知是多吃了幾杯酒的緣故,還是其他什麼,齊妤覺得腳下軟軟的, 仿佛行走在無人的雲端,輕飄飄的, 又像是風箏, 隨著夜風飄搖,思緒和身體都像是要飄向遠方, 而楚慕的手就是拉著她的風箏線, 縱然被風吹趕,卻也不會失去歸來的方向。

“真是跟做夢一樣。”楚慕突然開口, 將齊妤的思緒拉回。

“什麼?”齊妤問。

楚慕將兩人交握的手舉起,對齊妤笑道:“若是一年前有人告訴我, 我會因為牽著你齊妤的手, 在夜半街上欣喜若狂, 我大概會賞那人一頓板子。”

齊妤勾唇淺笑:

“也許不止一頓板子。”

楚慕想了想,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嗯,沒錯,我可能還會殺了他。”

“但是,現在我卻想賞他,賞他一世富貴,因為我現在覺得他實在太有眼光了。”楚慕緊接著又道。

齊妤轉頭盯著楚慕看了一會兒,說道:

“如果一年前有人與我說,我也不信。所以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讓王爺發生改變的?”

楚慕心上一緊,裝傻問:“什麼改變?”

齊妤一眼看穿:“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怎會突然發生這麼大的改變?這其中定是有什麼的。”

麵對齊妤的質問,楚慕心虛的很,其實他現在也分不清,自己對齊妤的喜歡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因為情蠱的原因了,他隻知道他現在心裡、眼裡,骨子裡所思所想所見全都是齊妤,齊妤便是打個哈欠,他都會覺得好可愛,想把她揉進懷裡疼愛。

從前他不喜歡齊妤,以至於從未了解過她,如果不是中了這情蠱,他甚至還覺得齊妤就是個普通的京中貴女,菟絲花般養在溫室,需要男人的嗬護與照料,但了解過齊妤之後,他才發現,事實根本就不是那樣。

齊妤非但不需要男人照顧,她甚至比男人還男人,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出人意料,心狠和堅強的程度讓人震驚。

楚慕不喜歡柔弱的女子,覺得女子在這世上本就不易,卻還將一生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讓男人掌握她的生殺予奪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人都是一樣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一味的依附討好,失去本我,毫無特色,那便是有傾國傾城貌,也總有一天會叫人厭煩。

“因為……有一天我突然發現,你不是個好人。”楚慕想了半天,說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齊妤以為自己聽錯了:“啊?”

楚慕見她仰頭,將兩隻漂亮的眼珠子瞪得圓圓的,滿眼盛著訝然,楚慕擁著她開懷的笑了,齊妤費勁從他懷裡掙紮出來,一副要讓楚慕把話說清楚的樣子。

“你雖然不是個好人,但我就喜歡你這樣。”楚慕抱著齊妤表白。

前方街上已經沒什麼人,後麵跟著一輛馬車,琥珀和明珠跟著馬車旁走,韓風和紀舒則牽馬追隨,一切環境都很合適偷一個香。

楚慕嘟著嘴湊上去,被齊妤伸手捂住嘴推開,楚慕想避開障礙再來次突襲,齊妤慌亂閃避,兩人同時叫了一聲。

齊妤叫是閃避中情不自禁的發了一聲,而楚慕叫則是實打實的慘叫了。

因為齊妤在閃避他的同時,還抬腳在他的腳麵上狠狠的踩了一腳,楚慕身上肌肉被捶打兩下沒什麼,但被重重踩一腳腳麵還是很疼的,吃痛後就鬆開了力氣,然後被齊妤一把推開,楚慕就看著齊妤兔子一般從他麵前跑走了。

偷襲失敗!

兩個丫鬟和兩個護衛見狀全都低下頭,抿著唇暗自偷笑,楚慕一邊晃動腳麵,一邊遺憾的歎息,然後心中也稍稍鬆了口氣,慶幸把齊妤的懷疑有一次應付過去。

如果楚慕身上的蠱毒永遠都不能解,那他自然希望齊妤一輩子都不要發現。反正以他現在的狀態,從今往後是絕對不可能再對彆的女人動心了,也絕對會對齊妤好的,隻要他誠心誠意的對齊妤好,那齊妤知不知道他是中蠱還是真心的,又有什麼區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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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航庵裡,齊妤站在一架秋千後頭,給秋千上的老祖宗推秋千,無奈道:

“師太啊,您覺不覺得您這修行生涯太舒服了些?”

秋千上的老祖宗——定寧師太,聽著齊妤的話,依舊能心安理得的坐著勞役齊妤。

“你多少天才來這麼一回,讓你做點事還嫌累。推高些,沒吃飯嗎?”定寧師太如是問。

齊妤順杆爬:“師太這話問到點子上了,我可不正是沒吃飯嘛,今日膳房吃什麼呀?”

“你啊你!”

定寧師太抬了抬手,齊妤便緩下動作,師太讓齊妤也坐到秋千上來,兩人並肩坐著邊曬太陽邊說話。

“那人養了好幾年,總算派上用場了。”定寧師太說。

齊妤知道她什麼意思,道:“還是您當初深謀遠慮,預見到了今日。”

“什麼深謀遠慮啊。還不是被逼的躲在這窮鄉僻壤,冷冷清清的過日子。”

齊妤靠著秋千椅背,看著一旁枝丫上的新芽,道:“春天是個好季節,萬物複蘇,再過一陣子,您這院子就姹紫嫣紅,不冷清了。”

“我已經將東西交給楚肖了,他應該很快就能查出關聯。現在就差把那人送到他手上了。”齊妤說。

“我那四侄兒看起來斯斯文文,實則心腸冷硬,頗有手段,忍耐力驚人;三侄兒雖然霸道,倒也爽直痛快,不屑蠅營狗苟,最關鍵是,他有自知之明,沒有野心。”定寧師太突然對楚肖和楚慕進行了一番分析。

“師太對楚慕倒是放心。”

“對他,我還是很放心的。”定寧師太篤定道。

齊妤不懂師太的這份信任從哪裡來,楚慕手握重兵,若他有反意,將是最難對付的。

腦中莫名想到那日朱雀街上他牽著她手往前走的樣子,齊妤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從慈航庵回來,發現巧娘在門房等她。

“王妃,之前您讓我們調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巧娘說。

齊妤目光移動,讓巧娘進內院說話。

耳房裡,齊妤屏退所有,讓巧娘回話,巧娘從袖袋中取出一張紙遞給齊妤:

“林先生身邊一直圍的跟鐵桶似的,我們的人根本查不出任何關於王爺的病情,城南同心堂倒是經常給藥廬送些老山參和雪蓮,我們讓張三混進同心堂裡,一來二去,就跟林先生身邊的藥童小劉熟悉了,張三一直想把小劉請出去,可回回他都拒絕,誰知前兩天再邀,小劉居然答應了,三杯酒下肚以後,那小劉就支支吾吾的說了些東西,張三聽不懂,就全暗自記下,回來以後寫在紙上給送了過來。”

“這紙上記錄的內容是掌櫃的也聞所未聞,想著既是番邦的東西,該當要找番邦的人問,饒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了個南疆那邊巫醫,那巫醫也隻聽說過這種蠱毒,從未見過,不知真假。”

巧娘將這段日子調查的內容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齊妤,齊妤的目光卻盯著手中的紙,一動不動。

情蠱。

南疆一種能讓人親做仇,仇做|愛的蠱毒。

想著楚慕出征南疆回京以後就一直不對勁,他出征前,對他的師妹愛如眼珠,對齊妤恨入肺腑,可他一朝回京,全都變了。

對他師妹雖也寵著,卻從不親近;對齊妤卻是越來越看重,越來越喜歡。

‘我喜歡你,喜歡的發瘋。’

‘咱倆就這麼過,我一定會對你好。’

‘齊妤,齊妤,齊妤……’

楚慕的聲音猶在耳邊,可現實卻是這番緣故。

諷刺。

巧娘稟告完這些以後,站在原地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齊妤的一聲回應,悄悄抬頭看去,隻見齊妤盯著手裡的紙,麵無表情,整個人像是定住了。

又等了一會兒,齊妤還是沒有反應,巧娘忍不住喊了一聲:

“王妃。”

齊妤目光一動,收回了思緒,一邊將手中的紙張工整的折疊起來,一邊對巧娘說道:

“這件事我知道了。你派人查的時候,可有暴|露身份?”

巧娘搖頭:“絕對沒有,我們的人都沒出麵,不會露出馬腳讓人抓住的。”

“嗯。那就好。這件事牽扯極大,多事之秋,泄露出去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齊妤說道。

“是,王妃若沒彆的吩咐,我……”巧娘說著便要告退,被齊妤攔住:“等等。”

巧娘拱手:“王妃還有何吩咐。”

齊妤將那紙折疊好放入袖袋,起身後踱步思慮片刻,對巧娘道:

“這件事,師太那邊也無需稟報。”

巧娘一愣,斂目道:“王妃放心,您的事……”

還未說完,齊妤又截過了巧娘的話頭,道:

“你和金榮說到底都是師太的人,為師太辦事是應當的。但我也對你們又知遇之恩,這件事是我的私事,如今正值關鍵時期,就不必節外生枝了。不過,若我這個要求讓你難辦的話,你就當我沒說。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巧娘沉默片刻,拱手對齊妤道:

“王妃,當年確實是師太給了我們一條活路,但真正救我們性命的是您,我和金榮怎樣都不會忘記您的恩情,您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的。”

巧娘對齊妤表了一番忠心,相處多年,齊妤自然明白,先前不過是叮囑一番。

“行了,你會去吧。”齊妤對巧娘又吩咐一句:“下麵辦事的人,該賞就賞,彆舍不得銀子,沒的給人笑話。”

巧娘什麼都好,就是出了名的精打細算,下麵的人背地裡都叫她鐵雞夫人,如今還當麵給齊妤提起,巧娘也是難為情。

“您把我當什麼人了。該賞的銀子,我何時少過他們一筆了。王妃不用提醒我也知道的。”巧娘說。

齊妤也跟著笑了,巧娘看著她,覺得齊妤的表情跟平時有些不同,忍不住問道:

“王妃可還有彆的事吩咐?”

齊妤不解:“還有何事?沒了。”

“覺得王妃好像與平時不同,欲言又止的。”女人的感覺有時候就是這麼敏感。

齊妤失笑:

“彆疑神疑鬼,趕緊走吧。讓所有人都警醒著,大事要來了。”

“是。”

齊妤發話後,巧娘便不再多留,行過禮後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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