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被另一個懷抱抱住了。
那個懷抱是正麵的,溫暖的,有體溫的。視野還在閃個不停。易晚聽見那人說:“……你嚇死我了。”
易晚有點猶豫:“喻容時?”
那人“嗯”了一聲。
易晚說:“我現在站在哪裡?”
喻容時的聲音停了一下,很快,他說:“這不重要,現在,握住我的手,跟著我走。”
易晚還在猶豫,但喻容時比任何人都堅定地牽住了他的手。喻容時說:“是我,我是有體溫的。”
易晚還是沒動。喻容時於是靠近他的臉,給了他一個吻。
……這種感覺真是怪極了。易晚的視野還停留在一閃一閃的橋邊。他看不見喻容時的存在,於是就像是空氣裡的神秘人在對他的身體為所欲為一樣……喻容時說:“現在可以確定是我了。”
易晚很嚴謹:“其實理論上還不能確定。不知道和其他人接吻的區彆。”
然後屁股就被輕輕地拍了一下。
易晚:……
喻容時:“這時候彆鬨了。再鬨回去打你屁股了。”
……喻容時怎麼能說這種話。而且他沒有鬨,他明明在說事實。
……
……喻容時怎麼能說這種話?!
喻容時拉著易晚的手,走在他身前,一點點引導他走向遠方。易晚跟著他,一步步確定地挪著自己的步子。
隻要跟著喻容時,就能走向正確的方向。
至少這一刻,他能絕對地信任喻容時。
眼前不斷閃動的畫麵終於完全變了一副模樣。易晚回頭,看見一條細窄的斷崖。
方才,他就在那兩個紙人的帶領下,一步步到那斷崖的邊緣。
如果不是因為易晚沒有過橋……如今,他已經從斷崖上摔下去了。
薄明越府的府牆近在咫尺——這裡有一片斷牆,原來他們就是從這段斷牆裡走出府來的。
易晚低頭,發現喻容時還在緊緊地拉著他的手。
他的手心裡卻全是汗。
——喻容時遠沒有他看起來那麼冷靜。
易晚想鬆開手,可喻容時絲毫沒有放開手的意思。他隻能說:“你剛剛有看到什麼嗎?”
喻容時說:“我聽小助理說來了個穿戲服的人,一聽就覺得是你,所以就過來接你。但一路上沒看到你的人,隻看到一路麵粉。我循著麵粉的蹤跡走過來,就看見你在斷崖上蹲著,拿著塊石頭舀空氣,不知道在乾什麼。”
易晚:……
那個男運動員帶來驅鬼的麵粉,想不到還真的起到了積極的效果。
易晚又說:“你沒有看到任何異常嗎?”
喻容時蹙了蹙眉:“什麼異常?”喻容時完全沒有看到任何幻境或鬼物。
作用於他們的鬼打牆、作用於易晚的幻境,對他一點用都沒有。
十分優秀卻沒有金手指,同時也不會被金手指影響……這也是喻容時的特殊性嗎?
喻容時皺著眉。他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易晚的身體,然後就聽見易晚說:“臉白洗了……”
聲音還有點迷茫。
喻容時:……
易晚說:“我還以為用溪水把臉洗乾淨了來著。”
麵對易晚的沮喪(其實並沒有),喻容時一錘定音:“我回去幫你洗乾淨。”
易晚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
“沒事就好。”喻容時歎了口氣,“大概是你這身衣服的問題。他們把你當成那個時代的某個人的鬼魂了吧?也是無妄之災。”
他用手敲了敲易晚的腦袋:“我們回去。”
易晚被他敲得滿腦袋麵粉直掉——直到現在他才又發現,喻容時還沒放開他的手呢。
兩個人走了兩步。易晚突然說:“你看見安也霖和男運動員了麼?他們走在我們前麵。”
喻容時說:“看見了。我看到他們時,他們正在花園裡繞著一排假山一圈一圈打轉。”
易晚:“哦好……那你看到丁彆寒了麼?他走在我後麵。”
喻容時:“?”
易晚看著喻容時的表情從疑惑,到驚訝,到沉默。易晚緩慢地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也被鬼帶到了懸崖上……”
喻容時的嗓子有點乾啞:“或許有這種可能……”
光顧著救易晚去了。
兩個人於是又手拉手像連體嬰似的走向懸崖,看向懸崖底下。然後……
易晚:“沒事了。丁彆寒馬山就回來了。”
世界名畫:丁彆寒在攀岩。
兩個人坐在懸崖邊,看著丁彆寒花了五分鐘徒手攀岩至懸崖之上。丁彆寒風塵仆仆,滿身麵粉。易晚捧著臉看他,滿臉麵粉。
喻容時握著易晚的手問他:“你也是被鬼用幻境,誘騙下的懸崖?”
丁彆寒表情冷酷堅毅:“我早就發現它是鬼了。”
喻容時:“嗯……然後呢?”
喻容時可以擊敗那些擁有現實類金手指的男主,但對於那些擁有靈異類金手指的男主,他就有點苦手了……畢竟他雖然金手指免疫,但也很難看見那些靈異的東西。
所以他挺好奇的。
丁彆寒說:“我追著它跑,它跳下了懸崖,我也跟著跳了下去。”
……行吧。
丁彆寒也真夠敬業的。
個人一起回到節目組。一路上,易晚覺得一直被牽著手太奇怪了——試圖把手從喻容時的手裡抽出來。
結果喻容時不僅沒放開,還做了一個加強版的十指相扣的動作。
把每根手指都插在易晚的指縫間了。
這是做給誰看……哦,他們身後還走著一個滿身麵粉的丁彆寒。
到節目組後,易晚終於把自己的手從喻容時的手裡抽出來了。不過他回頭看丁彆寒時,感覺渾身麵粉的丁彆寒的表情比從懸崖上爬上來時還要更加不高興了。
這倒是有點怪。眾人看見他們回來,都緊張地上來噓寒問暖。就連藍樺和莉莉的表情都帶了點緊張和關懷——可見這事兒確實不是藍光娛樂安排的。
畢竟藍光娛樂哪能知道這事兒能那麼巧——易晚好巧不巧地過來探班,好巧不巧地穿了一身薄明絳死時穿的衣服、做著薄明絳同款造型,還好巧不巧地被這宅邸裡的鬼看到了呢。
“隻是迷路了而已。”易晚說,“我們沒事。”
丁彆寒也酷酷地搖頭。
沒事就好。眾人都鬆了一口氣。隻是易晚發現施嶠看自己和喻容時的表情有點微妙。
按理說他們回來時已經沒牽手了,不應該啊。
易晚轉頭一看……才發現喻容時的嘴邊一圈麵粉。
易晚:……
這麵粉不僅能追蹤鬼,還有捉奸功效。
《科學之戰》今天的拍攝就到此結束。喻容時決定親自開車,送他、安也霖和丁彆寒去《表裡山河》的劇組。藍光娛樂的人則坐上了同一輛車。
易晚往那輛麵包車裡看了一眼,副駕駛上果不其然,坐著一個戴鴨舌帽的青年。
……灰宮如今看起來是真的挺無所事事的。
同樣無所事事的還有另一人。幾人正在薄明越府前等車,另一邊的太子府裡就走出一個人來。錦帽,貂裘,麵容俊雅,正是隔壁劇組的薄明絳與薄明越——安也雲。
安也雲看見他們後,捂住嘴,像是大吃了一驚:“你們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啊?”
個人都沒理他。
安也雲繼續自說自話:“哦我明白了,你們那邊府裡鬨鬼,是嗎?真可憐啊。”
安也霖一見安也雲就冷笑。他道:“怎麼,我聽人說太子府裡也鬨鬼啊。”
“怎麼鬨也鬨不到我這個主角頭上去。”安也雲說,“我拍戲時大家都在我身邊陪著我——是不是?哪像你們,還要自己去找鬼,都沒有人保護你們。”
安也霖一個白眼要翻到天上去。另一邊卻有一個人推開車門下車,邁著瀟灑的步伐來了。
所有人都原本以為這人是來找安也雲的。就連安也雲也仰起小臉一笑,做好了營業的準備——可那人隻直直地走向丁彆寒,看著他的臉,大吃一驚。
易晚第一次見一個人把“大吃一驚”“滿麵寒霜”“十分慍怒”“壓住怒火”這四個情緒的過渡做得這麼好。“小寒。”陸北墨說,“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他伸手去抓丁彆寒的下巴,要扳過他的臉看個仔細。丁彆寒可不慣著這個貴族少爺,直接一個深蹲躲了過去。陸北墨見狀,怒聲道:“小寒,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那裡委曲求全!你以為你藏住自己的傷口,我就看不到了嗎?我真恨你如此懂事!”
貴族少爺的字典裡是沒有被人“下麵子”這回事的。
丁彆寒結束深蹲,茫然地看著他。陸北墨又道:“你是不是怕我為你出頭,會導致我自己惹禍上身?小寒,你太懂事了……”
安也霖:……
他轉過身,他好想吐。
丁彆寒:“你又犯病了?”
陸北墨:“是節目組裡的人欺負你嗎?是誰?我陸北墨會讓他從此在這個圈子裡混不下去!”易晚低頭玩手機。好在喻容時的車這時就來了。喻容時下車,打開車門道:“都上來吧。”
安也霖易晚和丁彆寒以最快速度坐上了車。喻容時關閉車門,陸北墨對喻容時說:“你是導演。你告訴我,是誰欺負了小寒?”
喻容時調整後視鏡,悠然道:“奇怪,安也雲之前不才是你的一生摯愛嗎?”
陸北墨說:“我對也雲一向敬重,對我的竹馬心存感激,唯有對丁彆寒……是刻骨銘心地被引起了注意力力力……”
喻容時壓根沒理他,踩著油門,一溜煙地就把Iris5中的個人帶走了。
陸北墨被甩到後麵去,眾人都鬆了口氣。
幾分鐘後,眾人抵達了《表裡山河》薄九和七公主的路透照拍攝地點。葉導原本眯著眼睛在看圖,在瞧見易晚和丁彆寒後,被嚇了一大跳。
葉導:“易晚,你乾什麼去了?”
易晚說:“導演,麵粉都在我的臉上,不在衣服上,我保護了劇組的財產……”
那都不是重點啦!
易晚原本以為代同堂是拍不成了。可看他一臉麵粉的滑稽樣,池寄夏和攝影師都鬨著要拍。最後,易晚還是被幾個人押上去拍照了。
攝影師哢哢幾張,第一天的任務從此收工。葉導安排車送眾人回旅館。但這回人多了喻容時、丁彆寒和安也霖個……
喻容時很善解人意:“我有車,我可以送易晚回去。”
葉導說:“哦,好。”
易晚這時正好換下了戲裝,穿上了平時的衣服。喻容時和葉導寒暄了幾句。葉導說:“易晚是個好孩子。”
喻容時微笑:“我知道。”
葉導:……你知道個鬼啦你知道。
薄絳還在卸妝,看起來有點心事重重。丁彆寒滿身麵粉地坐在攝影棚裡,看起來也有點心事重重。池寄夏坐在攝影棚裡一會兒看易晚,一會兒看薄絳,看上去也有點心事重重。
男主們各有各的憂愁。喻容時就在這時拎上易晚跑路了。
易晚說:“我臉上妝還沒卸完……”
喻容時說:“我房間裡有最好的卸妝膏。”
易晚“哦”了一下,才想到,喻容時過來又不演戲。
他帶卸妝膏乾什麼?
從影視城開回賓館有一點距離。易晚縮在後座打盹,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這一天實在是太累了。
等易晚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在喻容時房間客廳的沙發上了。
他躺在沙發上,臉上濕漉漉的——不知道喻容時是什麼時候把他帶回房間裡的。
喻容時正拿著一條熱毛巾,蹲在他身邊,專注地替他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