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半晌,他慢慢上前。
軍服下修長白皙指節,輕輕撥開蔥瑩的葉片,雨珠從葉尖驟然滴落在他長指上,浸入深骨的涼,一直涼透眸底。黑色的泥土濕潤,隱約露出下麵一角金色的邊緣。
沈昀遲白皙長指半抬,輕輕抽出那張金色卡片。隨著卡片離開泥土,帶起了旁邊一顆銀色的東西,也翻出漆黑的泥土。
他眸色在這瞬間輕怔住。
是枚漂亮的袖扣。
隻是如今它和卡片一樣落滿塵泥,肮臟不堪,零落在荒蕪的盆角。
被丟棄在這裡。
毫無疑問,是被丟了。
沈三爺無波無瀾望著自己的袖扣,以及當初交給女孩的卡片。全都是他給她的,全被丟了。
碾落入泥。
主人不要它們。
他心尖驟然牽引出一陣銳疼,像扭了筋絡,隨著呼吸鈍痛,年輕軍官精致臉上更白幾分,表情卻冷淡,微微咬合後牙。這顆心臟沒有過這麼疼的時候,陌生又極致。
他默不作聲望著兩件東西。
眸色有些深晦。
老管家吩咐完人又匆匆回來,見年輕軍閥站在門前,垂著眸,神情淡然,此時好像已經冷靜下來,沒有了剛剛那種淩亂,然而,安靜表情卻莫名給人更大的壓力……他匆忙鞠躬,也沒敢看對方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少爺,喻姑娘昨晚才走的,一定不會走出很遠,還來得及。”
沈三爺淡漠垂眸。
指尖卡片微微慢慢旋轉了下,有些泥土隨著動作掉落,他垂眸,拿了塊雪白帕子,把袖扣撿起來輕輕放在帕上,從容收起。
隨即也沒開口,轉身安靜進房間,獨自看了看。
“……”老管家心驚膽戰跟著。
少帥大人轉了一圈,點頭,“拿走兩件常服。”
隻帶走了兩件衣服。
他頓了頓,指尖在女孩日常穿過的一件裙子上劃過,衣櫃裡還留著她身上淡淡的氣息,綿軟淺香,指尖輕搭在衣裙上,就仿佛把的人兒攬在懷裡,白嫩香軟,很會撒嬌。他靜默無聲站了片刻,語氣意味不明道:“……是她自己的衣服。”
帶走的那兩件,是她初到沈府時,自己從喻家帶過來的。
不是沈府後來為她準備的。
……
撇得乾淨。
是一分一毫也不想與他沾染關係。
他驀然微闔上眸,蹙著眉,纖長濃密的睫毛隨著呼吸,微亂的氣息帶動著輕顫半秒,下一瞬才默然地睜開,狹長漂亮的眸中仍舊冰涼淡定,纖軟唇瓣漠然道:“車站。”
老管家一愣。
少帥已然斂起任何情緒,盯著滿衣櫃熟悉的淺色衣裙。
望了兩秒。
管家第一次帶她到書房時,因為他習慣素淨,給她添置的都是深色衣著。而他在書房見她,雖然沒什麼,後來衣物卻都默不作聲為她換了。這些衣服她一件也沒帶走,不知道是下定決心不要他……還是心裡從沒要過。沈三爺眼神微微晃過一瞬,嗓音卻極平穩:“車站。前幾接待她的經理,人找出來,帶來見我,我親自問。”
昨夜忽然想撤走警衛。
實際上不止昨夜。之前去學校參加舞會,但卻沒有帶晚禮服。喻貞寧拿這件事冷嘲熱諷,他那時不悅自己的人被欺負,此時卻明白,原來她的計劃,是一早就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