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冰河世紀(日142)(1 / 2)

直升機跌跌撞撞地飛躍漫長的白色雪原,中途因為狂風不得不迫降了兩次。

等唐二打一行人抵達艾德蒙觀察站的時候,已經接近第三天的清晨了。

直升機降落在離艾德蒙觀察站幾公裡遠的地方。

現在風雪已經停了,遠遠望去,艾德蒙觀察站被厚厚的雪包裹掩埋,但詭異的是,門口那塊地的雪卻是被清過的,露出下麵的一塊空地,門也是半遮半掩地敞著。

唐二打一看這情況就知道不對:“有人在裡麵。”

“草!”牧四誠搓搓胳膊,臉色發沉,“不會是那群我們的複製體還在裡麵吧?”

白柳蹲在直升機機庫旁邊的地下室開口的活板門前麵。

一股冰冷的灰燼和強酸腐蝕後的刺鼻氣味從地下室的活板門裡湧出來。

活板門上的雪也被清過了,大敞開,門旁邊白柳走之前放置的兩桶汽油不見了,反倒是地下室的裡麵黑漆漆的一片,還有點熱氣往外咕咚湧。

從白柳的角度看過去,牆壁上都是燃油不完全燃燒過後殘留的煤灰,台階上還滴滴答答地順著往下滴落液體和雪水,一看就是才燒完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凍上。

劉佳儀也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她蹲在白柳旁邊:“看來我們走之後,那群複製體把地下室裡的怪物給燒了,還倒了強酸腐蝕它們。”

但說著說著,她的眼神掃過地下室地麵積了的一層液體上,又不解地擰眉道:“但我走之前和木柯清算過艾德蒙觀察站的物資,我記得這裡沒有這麼多儲備的酸液。”

強酸這種化學試劑哪怕在科研站都是稀缺資源,劉佳儀走之前為了基本掏空了艾德蒙觀察站的酸液。

就算這樣,她也要用得小心翼翼,精打細算才能勉強對付那些怪物,順利逃走。

劉佳儀伏趴下身體,拿出一塊金屬接了兩滴台階上滴落的酸液。

金屬表麵很快被腐蝕了,滋滋地冒出氣體,她蹙眉:“這人完全就是成桶往地下室裡倒酸,他哪來那麼多酸?”

清理地下室的這人用強酸相當隨意,牆壁上,台階上到處鋪灑,有股子鋪張浪費勁,似乎對強酸這種在副本裡來之不易並且十分稀缺的資源並沒有什麼珍惜意識。

“那隻有一個可能性了。”白柳目光落在那些緩慢結冰的酸液上。

劉佳儀猛地反應過來:“有個玩過這個遊戲的人,自己帶了酸液進來——黑桃來過這裡?!”

此時,觀察站二樓傳來牧四誠的一聲驚叫:“草!!這什麼情況?!”

白柳和劉佳儀對視一眼,兩個人拿出武器往門口走去。

等他們進入觀察站,上二樓之後,劉佳儀警惕地拖著槍走在白柳前麵:“怎麼了?”

牧四誠回過頭來,臉上青白交錯,抖著手指向餐廳的方向,嗓音也在發顫,似乎被嚇得不輕:“……你們,自己看吧……”

白柳越過牧四誠,看向他身後的餐廳,然後略微挑了一下眉。

他明白為什麼牧四誠是這樣的表情了。

餐廳裡的座椅都被粗暴地踹開,碎裂的桌椅板凳被散亂堆疊在房間的四個角,騰出了餐廳中間一大片空地。

而這片空地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給砸出了一個輪廓近似於正方形的洞口。

洞口直接穿透了二樓的地板,可以透過二樓餐廳地麵上這個洞口看到一樓的場景。

洞口的邊緣上有一圈人奮力掙紮後留下的血手印,密密麻麻布滿在地板上——可以看出曾經有一群人扒在洞口邊沿,試圖努力爬上來。

一樓正對洞口凹陷的下方是一個巨大的玻璃水缸,似乎是從屋頂搬下來的,現在裡麵盛滿了黏稠到幾乎流動不了的濃酸,此刻這些濃酸正在隨著反應咕嚕咕嚕地冒著泡。

而這個玻璃缸裡,就像是扔垃圾一樣,堆滿了各種各樣被碳化,焦化,支離破碎的“屍體”。

這些屍體大部分都還沒有完全反應完畢,正在濃酸裡血肉模糊地蠕動,皮肉上不斷發出奇異的,被腐蝕的氣泡滋滋聲,“他們”手掌不斷地在強酸池上用力拍打,時不時震掉自己溶解掉一半的眼球。

而讓牧四誠驚叫的則是這些屍體的樣子。

處理這些屍體的人做事有些粗糙,不怎麼走心,相當一部分的屍體臉部都還是沒有被燃油完全燒焦的,能清晰地看出“他們”的模樣。

——這些屍體長著白柳,牧四誠,唐二打,劉佳儀,和木柯的臉。

這樣一群長著自己臉的焦屍在黏稠的濃酸裡如此痛苦地掙紮,皮膚,肌肉,骨頭被酸液無孔不入地侵蝕著。

哪怕知道這群東西不是人,是怪物,也難免感同身受地覺得毛骨悚然。

牧四誠後退兩步,和那個血跡斑斑的洞口拉開距離,神色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開口的嗓音沙啞無比:“……有人把艾德蒙站這群變成我們的怪物全都殺了。”

“而且速度很快。”唐二打半蹲在洞口邊緣,他兩指觸了觸那些殘留的血漬,抬頭臉色凝重地補充,“血還沒全凝。”

白柳的視線從那些血漬移到了木柯的臉上:“我記得你說過,這些變成我們的怪物,是有技能的?”

“是的。”木柯也是一副受到了衝擊的樣子,瞳孔都處於一種輕微收縮的狀態,仿佛無法思考般怔住一兩秒,才開始回答白柳的問題,“我們走之前和這些怪物起過衝突,差點被它們挾持住。”

“但它們並沒有我們強,我覺得可能是因為發育得還不成熟,能力感覺隻有我們的二分之一左右。”劉佳儀接過話,她神情冷凝地看向一樓,緩緩呼出一口氣。

“但艾德蒙站這裡並不是隻有一個【我們】,而是有一群【我們】正在混戰。”

“——他把這麼一群和我們能力大致相似的怪物,在短時間內迅速控製住,還用鞭子砸開地板做了這個酸池,把屍體扔進去處理了。”

劉佳儀臉色第一次這麼難看:“黑桃的能力……太強了,他比去年更強了。”

“我們就算是團戰,也贏不了他,接下來怎麼做?”她仰頭請示地看向白柳。

白柳在洞口邊沿屈膝單腳下蹲,他神色不明地盯了下麵酸池裡那些漸漸淹沒消散的【白柳】們一會兒。

在這些長著自己臉的焦屍變成骨頭,再變成氣泡顆粒和一些沒有具體形狀的殘骸之後,白柳站起,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轉身看向其他人:

“搜索整個觀察站,找黑桃來這裡的原因。”

半個小時後,一群人再次聚集在一樓。

擅長記憶和搜索地圖的木柯首先彙報自己的發現:

“很多地方都被搜過了,應該是要找什麼東西,但是搜得很簡略,不像是在找文字類資料和小物件。”

“目前沒發現黑桃帶走任何東西,所以他想要找的東西應該還沒找到。”

“四樓散著的步/槍和子彈他也沒動過。”唐二打做了補充,“和我們離開的時候情況差不多。”

白柳坐在桌麵旁,他抽出一張紙,在紙上歸納信息,語調冷靜地做了總結:“首先,我們可以確定一點了,黑桃反複進入這個遊戲是為了尋找一個東西,而這個東西很有可能和遊戲主線有關。”

“黑桃一開始和我是一起在艾德蒙觀察站登入的,但是他那個時候沒有搜查這裡,而是直接離開這裡去了外麵,我們從這點可以判斷——那個時候黑桃覺得艾德蒙觀察站沒有他要找的東西。”

白柳在用筆尖紙麵上頓了一下:“但是現在他又回來了。”

劉佳儀很快意識到了為什麼:“黑桃在外麵也沒有找到,所以決定回艾德蒙觀察站來碰碰運氣,結果恰好遇到了我們殘留在這裡的複製體,於是就殺死了他們,又找了一遍,但還是沒有找到,就離開了。”

白柳眼眸半闔,筆尖思考般地一點一點地點畫:“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黑桃反複進入遊戲到底要找什麼?”

“這個遊戲的主線任務是全球變暖,黑桃要找的可能是和全球變暖有關的東西。”木柯沉思後提出,“有沒有可能關底boss是艾德蒙?按照遊戲的一般設計,隻要打到關底boss就可以通關,達成【normalend】。”

“我不覺得以黑桃的能力,他會在進入了遊戲這麼多次後連【normalend】都沒有達成過。”白柳否定了。

他的筆尖在紙麵上頓了兩下,然後寫下了【屍塊】兩個字。

白柳抬眸:“我覺得黑桃想找的可能是【屍塊】改造而成的粒子氣象裝置,他走的應該是【trueend】線,從根源上杜絕全球再次變冷的可能性。”

“按照艾德蒙的行事風格,他很有可能把粒子氣象裝置放到了他覺得南極影響世界氣候的那六百個地點上。”

木柯疑惑不解:“但這六百個地點都是標注在地圖上的,如果黑桃要找,可以直接按照地圖去找,沒必要來艾德蒙觀察站翻找——艾德蒙觀察站沒有放置任何粒子氣象裝置。”

白柳在紙麵寫下了【600】,【實驗樣本保存】,然後在旁邊打了個問號。

他掀開眼皮看向木柯:“那就說明黑桃想找的不是這六百個粒子裝置當中的屍塊,而是這六百個粒子裝置之外的屍塊。”

木柯他輕聲重複了一遍白柳的話:“這六百個粒子裝置之外的的屍塊……”

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微睜眼睛,看向白柳:“是艾德蒙還沒有做過實驗,把它變成粒子裝置的屍塊,對嗎!”

“艾德蒙是個經驗豐富的科研學者。”白柳淡淡提醒,“他不會一次性把所有的實驗材料全部消耗完,通常會保留一部分作為樣本,這部分樣本應該就是黑桃想找的東西。”

“你翻找一下實驗報告,艾德蒙在前期得到的屍塊裡,沒有動過的是哪一塊?”

木柯迅速低頭翻閱了起來,他的指尖順著一行一行晦澀難懂的報告記錄滑下,最終定格在某個單詞上。

“找到了!”

“在早期艾德蒙得到的三部分屍塊裡,包括了左手,後腳踝,還有一整顆保留了動脈血管和靜脈血管衍生的心臟。”

木柯略有些興奮地抬起了頭,語速飛快:“我隻能查找到對左手和後腳踝的實驗記錄,但沒有任何關於這個心臟的實驗記錄——艾德蒙很有可能是保留了這顆心臟作為樣本儲備!”

白柳戴上手套和帽子,推開門:“這顆心臟應該就是黑桃想找的東西,也是這個遊戲的【trueend】的通關關鍵,我們出發。”

風雪迎麵蓋住了白柳漆黑深邃的眼睛,在黃昏的夜色裡挾裹著他平靜的聲音遠去。

“——我們要贏黑桃,就要搶在黑桃毀滅這顆心臟前,找到它。”

冰雪遍布的海岸邊潮漲潮落,往裡的地麵褐土和白雪斑駁交錯,上麵坐落著一所年代久遠的小木屋。

這是一棟看起來相當老舊的小木屋,門框和地欄上剝落的油漆在小木屋的外表上留下麻風病人皮膚般的斑點,屋頂堆在搖搖晃晃的腐朽承重牆上,靠著橫向排列的木板固定。

門口前立著一個旅遊地點指示標般的牌子,上麵寫著【斯科特小屋】,下麵寫著【1912建造】。

這棟一百年前的,已經是文物,被當作旅遊景點的古老木屋裡正散發著溫暖的火光,仿佛是有人正在裡麵歇息烤火。

順著這灑落在雪麵上的火光往小木屋裡走去,火堆在壁爐架下熊熊燃燒著,旁邊的木凳上坐著一個眯著眼睛的老人。

他帶著一副褪色的金色掛飾眼鏡,輕聲哼著不成調的歌曲,腳板隨之一拍一打,手腳脊背都佝僂得不成樣子,似乎經受了不少折磨。

火光照耀在他蒼老,布滿皺紋的臉上,映出影子在牆壁上搖晃。

漆黑的影子裡走出了黑桃,他身姿筆挺地站在火光照耀的邊緣,手裡握著的長鞭,長睫和發梢上都掛著還沒來得及消融的雪。

黑桃看著老人,聲音清晰和緩:“艾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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