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順著人流下車,寶山主動去買了五根冰棍,寶珠:“哥哥你最好啦。”
寶山笑了出來,幾個人找了一個角落,想弟幾個彆說是吃過,連認識都不認識眼前這個東西,她們學著寶珠的樣子撕開裹在上麵的一層紙,立刻感覺到一股涼氣。
寶珠這時也很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夏天坐火車,這遭罪的程度可是直線上升,悶了幾天感覺衣服都要餿了,更不要說人口乾舌燥。現在吃上冰涼的冰棍,寶珠覺得自己才又“活”過來了。
她念叨:“舒服。”
寶山看她這個可憐樣兒笑了出來,自己也大口的吃著冰棍兒。
想弟他們更是三口兩口吃掉,這一路上,他們吃的都很好,下車還能吃到冰棍,這些都是他們第一次吃到的,幾個姑娘倒是對未來的生活,多了幾分憧憬。
“我們走吧。”
寶山和寶珠帶的東西不多,而三個姑娘更是就一個小包袱,所以也沒有什麼負擔,幾人很快的上了公交車,夏日裡車裡的味道也不是很好,他們幾個立刻就接觸到了彆人嫌棄的眼神兒。
寶珠倒是淡定的很,這有啥不淡定的?
這種事兒哪兒都不少,再說他們確實一股子餿味兒。
寶山和寶珠很快的就領著三個姑娘來到了一個胡同,根據門牌號,寶珠找到了招娣的住處,說實在的,他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距離招娣的學校不遠,她上前敲門,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聽到有人說:“誰啊。”
一陣急促的就腳步聲過來,很快的大門被打開,招娣驚喜:“你們到了。”
寶珠倒是鬆了一口氣,說:“幸好你在家。”
招娣點頭,說:“我估摸著這幾天你們要到了,所以我都沒有出去,快進來,這一路特彆辛苦吧。”
想弟他們看見了招娣,跟在寶山寶珠麵前的謹小慎微不一樣,立刻活潑起來。想弟搖頭,說:“一點也不遭罪,這一路過的可好了。”
妹絕這時聲音也大了:“嗯呢,我們吃到肉了,第一天吃肉的時候我還拉肚子了,嘿嘿。”
不過很快的,她又說:“我們每天都能吃到肉,是每天!!!”
這幾天做火車吃到的肉,比他們去年一年吃到的都多。
“火車上的褥子也可軟和了。”
招娣樂嗬嗬的聽著他們的話,說:“那往後過日子,咱們可不能每天吃肉的,傷心不?”
幾個人理所當然:“那麼金貴的東西,自然不能每天吃。”
妹絕更是誇張,說:“我吃這一次,能頂三年。”
招娣歡快的笑了起來,不過她很快的招待起寶山和寶珠,她說:“這個院子是我跟李建棋一起租的。”
寶珠:“!!!”
招娣趕緊說:“他租他的,我租我的,我們都是各自跟房東簽合約的。我們沒啥關係的,以後也不會有啥關係。”
她解釋的清楚:“我們做生意的,少不得有些貨要放,跟不認識的人一起租,大家也都不放心,所以我們乾脆商量好了一起租房。畢竟是一個地方來的,彼此知根知底,而且我們都做生意,也不用擔心彆人眼紅。不過我們也不想被人想多了。所以沒一起,反而是向後找了這家的房東,一人租了兩間。好在啊,我也跟房東說過了,我這邊是四個人住,還有三個妹妹會從老家來。所以房東才答應下來。不然哪裡會讓我們孤男寡女住在一個院子。她害怕惹麻煩呢。”
寶珠長長的哦了一聲,就聽招娣又說:“最近我在家等你們,所以我這邊的貨物也批發一些給李建棋賣。他每天早出晚歸,都不在家的。”
寶珠點頭,看著這個院子,院子不是很大,就跟他們家在半山腰的院子差不多大小,院子格局不算好,正房看來是三間,有兩間房是正對門,另外一間是孤零零的單獨的,不過拐過來就是一個廂房了。
自然,廂房也是算作一間房的。
招娣:“我租的是這個兩間,進來左手右手各一個屋子,單間的和廂房是李建棋租的。右邊的這個廈子是廚房,我們共用,不過李建棋不怎麼用。”
招娣領著他們進門,進了左手邊房間,這邊收拾的倒是整齊,不過沒有太多東西,看來很簡單。
“咱們就住在這邊了。”
“啊,真好。”
幾個姑娘都喜形於色,他們現在住的地方真的很好了,要知道他們在老家住的房子,可不及這個。
招娣:“你們來這邊。”她領著幾個人看,一開右手邊的門,就聽到驚呼聲。這裡竟然放了三台縫紉機,“姐!”
招娣笑:“就說了讓你們來,可不是白來的。”
她轉頭又跟寶珠他們說:“我從一些服裝廠進一些下腳料的東西,自己做成頭花,賣的還不錯。”
寶珠好奇的東看看西看看,說:“招娣姐你乾的不錯呀。”
招娣得意的笑,說:“早下手才能掙錢,晚下手就隻能喝湯了。”
帶著大家簡單的參觀了一下,她這才領著大家坐下,一人給倒了一杯白糖水,說:“喝點甜的。”
這年頭糖水就是很好的招待客人的利器。
寶珠其實不怎麼愛喝糖水,但是也知道招娣的好意,白糖可比紅糖貴,一般人家紅糖水招待人就不錯了,更不要說白糖水。不過寶珠他們也沒再這邊久留,反而是說:“行啦,我們完成任務,也要走了。”
她想回去洗個澡,不然感覺每走一步,自己都受不了。
招娣立刻:“你等我給你拿錢,路上讓你們破費了。”
這是他們事先說好的,所以寶珠也不矯情,她爽快的收了錢,揮舞小手兒說:“以後見啊。”
招娣含笑:“下次你們過來,我請你吃飯。”
寶珠點頭:“好的呀,哎不說了,我還要回去洗澡。”
招娣也看出來了,寶珠站的時候,都距離她有點距離,想來是很自我嫌棄了。不過這一點啊,招娣也能理解,大夏天坐火車多遭罪,她想都想得到。
她都聞到想弟他們身上的味道了。
“我也準備整理一下就領他們去洗澡。”
雙方各自告辭,招娣毫不遲疑,說:“收拾一下出門,走,我領你們去洗澡。”
“哎?”三個姑娘傻乎乎的:“上哪兒打水?”
招娣:“出去洗。”
她從櫃子裡拿出三套新衣服,說:“走吧,這是我給你們準備的。”
“啊!”
三個人都震驚了。
“給、給給給、給我們的?”三個人都不可置信。
招娣故作嚴肅,說:“你們剛來,我送給你們,以後你們也要自己努力啊!”
想弟紅了眼,重重點頭:“我知道的。”
其他兩個妹妹也是如此,他們都知道,大姐對他們最好。
“我們去洗個澡,你們收拾的利利索索的,我教你們用縫紉機。”
“好!”
這頭幾個姐妹重逢倒是情深意切,那頭兒寶山和寶珠剛回學校,就又被堵住了。
來人正是薛琪,小轎車停在學校門口,看到他們兄妹回來,薛琪下了車,說:“田同學,我們又見麵了。”
他們一下火車就拿到了田寶山的資料,田寶山的背景其實簡單的很,根本沒有什麼複雜的。
母親難產,不滿月父親就上山遇了險,他被田思維戚玉秀夫妻收養,後來田思維去世。戚玉秀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生活。寡婦帶著孩子,過的肯定是不怎麼容易的。
不過戚玉秀力氣大,工分多。不僅如此,她娘家還有條件不錯的一哥一姐能幫襯,所以日子過得應該還算是可以。
四天的功夫,也夠他們調查不少事情了。
田寶山是收養的這件事兒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幾乎是人人都知道的。很顯然,田思維和戚玉秀跟雷老先生也不可能有什麼關係。關於田寶山的親生父母。
寶山的親媽是逃荒來的,雖然是逃荒,但是卻是能一下子就打聽出來的,他媽有個表叔就住在他父母所在的靠山村。家裡人都沒有了,她無路可走,來投靠表叔,不過表叔家裡也困難,自然不能養著她,所以直接把她嫁給了山裡獵戶,也就是寶山的親爹。
他們在靠山村已經打聽過了,寶山的親爹小名兒狗子,狗子打小兒就是個孤兒,他們家剛搬到這邊的時候,他身邊還有個媽,據說那女人看著就是好人家出來的,身上帶著幾分書卷氣,說是男人出門再也沒回來,她家裡其他人也沒了,才帶著兒子逃荒。不過身體十分不好,平時也不說話。一個人領著孩子,過的很艱難。不過他六歲的時候,這個女人就病死了。
小狗子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後來村裡的老獵戶看他是個好苗子,就收了他做徒弟,老獵戶死了,他也是一個人,再後來結婚……夫妻雙亡,寶山也就到了田家。
這些事情,委實不算是很隱秘了。
田寶山這邊沒有什麼複雜的身世,雖然沒有什麼複雜的身世,但是卻讓人一下子就聽出了其中的問題。寶山的奶奶,很有可能就是雷老先生尋找的妻子,而田寶山那個在他還沒滿月就去世的親爹,可能就是雷老先生的孩子。
正是因此,雷老先生一知道這個情況,堅定就要過來了,真是一刻都不肯停頓。
這不,幾個人就在學校門口堵住了田寶山兄妹,寶山看著這位薛主任,遲疑了一下,說:“您到底是什麼意思。”
薛主任:“你們上車吧,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
寶山側眸看向了妹妹,隨即說:“就在這裡談吧。”
薛主任看著寶山,想了一下,說:“可以,我跟你們學校聯絡,安排一間辦公室。”
寶珠有點不明所以,她輕輕的拉住了哥哥的衣袖。寶山低聲:“沒事的。”
寶珠蹙眉,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心裡卻慌得很。
“我們走吧。”
“這是你妹妹吧?”薛主任看向了田寶珠,有點詫異這小姑娘長得好。
寶山:“對,這是我妹妹,我們一起。”
他自然可以讓寶珠先回去,但是她肯定要擔心的,寶山不管乾什麼都跟寶珠一起,所以也絲毫不多想,牽著寶珠一起。兩人上了車子,薛主任坐在副駕駛座上,透過後視鏡看著坐在後排的年輕孩子。
這兄妹兩個上車之後都挺淡定,沒有什麼緊張與稀罕,更沒有什麼局促。
反倒是他們緊蹙的眉心可以看出來,他們更關注的是等一下的事情。薛主任開口說:“雷先生的車子在我們後麵。”
頓了一下,他解釋說:“雷老先生是歸國華僑,田同學有可能是他正在尋找的親人。”
寶山詫異的抬頭,看向了薛主任。
薛主任隻是提了一個醒兒,更多的話倒是完全沒有說。
車子很快停在了教學樓的主樓,幾個人下車,寶珠緊緊的握住哥哥的手,心跳的很快,她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有人要搶走她的哥哥,寶珠知道,如果真的是哥哥的親人,能夠找到總是好事兒的。
但是她還是好緊張。
寶山跟寶珠一起長大,她情緒起伏,他自然感覺得到,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尚早,他也沒有過多的說什麼,隻是牽著妹妹的手,看著後頭的車子停下,車上下來一個老人,正是他先前在火車上遇見的那個人。
雷老先生盯著的眼前的青年,他高挑英偉,看見他,就像是看見自己年輕的時候。
有時候血緣是很神奇的東西,一眼看見,他就覺得,這個孩子跟他有關係,現在也越發的覺得,這個不假。
“請。”
幾個人一同進了教學樓,副校長接待了他們,將人安排在會客室。
這情況令人十分的迷糊,不過他也沒有問的更多。
幾個人坐在了會客室,老先生身邊的兩個歪果壯漢就站在了門口,一副保鏢的樣子。
寶山沒有率先開口,倒是老先生率先開口:“你可能是我的孫子。”
寶山沒有反駁,但是也沒有承認,隻是說:“那,怎麼能證明呢?”
雷老先生:“我們可以驗DNA,我需要您的頭發,如果能抽血,就更好了。”
寶山沒有遲疑,點頭說了好。
不管怎樣,都要證實了之後才能確定,沒有證實之前,說的再多,也是沒有意義的。他說:“我可以配合您,但是我想,您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我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雷老先生點頭:“這個我知道。”
不過很快的,他說:“但是我想,你可以看一看這個。”
他將照片推了出來,寶山低頭看向了相片,相片裡三個男人都很相似,隻不過,跟眼前這位老先生又有什麼關係?
老人家倒是沒有隱瞞,簡單的將當時的情況講述了一遍。
隻是說完之後,就看麵前的兩個少男少女,表情驚訝又怪異。
“怎麼?”
他疑惑:“是有什麼不妥?”
寶山搖頭,說:“沒有。隻能說,有些事兒真的很巧合。您說的那場爆炸,我媽媽也在,並且因為那次的事兒,傷了一隻耳朵,變成弱聽。”
雷老先生這下子是很震驚了。不過很快的,他心裡又難過起來。
吉省不小,可是他都能遇見田寶山的養母戚玉秀,就說明距離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已經很近很近了,可是因為那件事兒,他受了傷,沒有繼續找下去,反而轉到英國去治療了。
想一想,怎麼能不說一句命運捉弄。
如果,如果沒有那件事兒,他繼續找下去,可能就已經找到了妻子和兒子。
他閉上了眼,不過很快的,又睜開,說:“真是命運捉弄。”
其實在心裡,潛意識裡,他已經確定,寶山就是他的孫子。
他看著坐在麵前的孩子,說:“這些年,讓你們受苦了。”
寶山一愣,隨即立刻反駁:“沒有受苦,我家裡待我們很好。”
他認真:“我媽很疼我們,她給了我們她認為最好的。”
他們的生活,不僅不苦,還格外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