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兩天裡, 因為斯爾維亞學院新生考核時間日益臨近,無數都城之外的孩子們趕到都城,整個都城都變得極為熱鬨起來。
謝老爺子等人是來的較早的那一批,謝老爺子坐在房間的椅子裡, 看著對麵斯爾維亞學院那神聖而又輝煌的大門, 目光之中滿是敬仰以及驕傲,
曾經,他失敗在這裡, 無論怎麼努力,也沒能進入斯爾維亞學院學習, 今天, 他帶著他的孫子重新來到這裡, 他知道, 他的孫子一定會進入斯爾維亞學院。
那是他一手教養出來的孫子,他太了解謝文耀的天資和實力,當年斯爾維亞學院的院長路過他們蝶蘭小鎮的時候, 還邀請過他的孫子去斯爾維亞學院念書, 斯爾維亞學院的院長都非常欣賞他的孫子, 那謝文耀又怎麼可能進不了斯爾維亞學院?
“文耀, 過來,”現在全家的人都聚集在謝老爺子的房間,謝老爺子對著謝文耀揮了揮手, 然後指了指對麵那神聖而巍峨的建築, 驕傲道, “這就是你日後將要讀書的地方。”
“斯爾維亞學院,整個大陸最為優秀的法師學院,每一個年輕學子,對於這個學院總是充滿了向往和追求,這是一個夢幻般的地方,在這裡,你能學到真正的東西,你會踏上一個真正的法師之路,”謝老爺子拍了拍謝文耀的肩膀,語氣中帶著幾分驕傲,“在這裡,你會建立屬於你的榮耀。”
“文耀,我們以你為榮。”
謝文耀點了點頭,道:“……我明白的,爺爺。”
“我知道。”謝老爺子拍著謝文耀的肩膀,或許這些年來,他做過最有成就感的時候,就是親手將他的小孫子培養起來,他的小孫子是謝家未來的接班人,是未來謝家的頂梁柱,謝文涵會真正撐起謝家,讓謝家在整個大陸揚名,
他堅信這一點。
“明天就要開始考核了,文耀,你有信心嗎?”謝老爺子略略有些激動地說道,謝文涵離開前那番話給了他巨大的精神壓力,雖然他並不怕謝文涵,但是他怕謝文涵身邊那個行蹤詭秘、實力高超的法師大人,“據說,斯爾維亞學院的教師,沒有低於高階低等的法師。”
“你要跟著這些高階法師們好好學習,這會讓你受益一生的。”
謝文耀重重地點頭,道:“祖父,我有信心。”
謝文耀知道謝老爺子最喜歡聽什麼,於是他隻撿著謝老爺子想要聽的說,“祖父,我知道,我會珍惜這一次的機會,我一定會為謝家鞠躬儘瘁。”
謝老爺子拍了拍謝文耀的肩膀,十分滿意的模樣。
何莉有些複雜地看著謝文耀和謝老爺子,這些年來,謝文耀與她這個做母親的漸行漸遠,他越來越沉穩,越來越端莊,但是卻沒有了以前那種活力,他再也不會撲到她身上叫“媽媽”,再也不會抱著她的手撒嬌,他隻會在最合適的地方停下,然後行禮,然後喚她一聲“母親”。
何莉不知道自己當初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也不知道這對於謝文耀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她的決定已經做出,就已經沒有回頭路,
就像她當初對付謝文涵一樣,如果她知道後來謝文涵會有一個那個強悍的法師大人作老師,她定然會在這之前直接將謝文涵弄死,徹底沒有了後顧之憂,
但是她沒有。
她偏偏隻是讓謝文涵半死不活。
謝文涵有了“生”的機會,讓她在日後無數次後悔,可是她並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所以,哪怕是錯的,何莉也隻能催眠自己,這一切都是對的,
她是為了文耀的前途,她是為了文耀的未來,她是為了文耀,文耀或許現在還不能理解她,但是在未來,文耀一定會理解她的,
她做了這一切,都是為了文耀。
謝老爺子帶著謝文耀、何莉、謝一言、謝心荷一起出了門,一行人浩浩蕩蕩,但是街道上與他們這樣的人並不少,謝老爺子指著斯爾維亞學院的大門與謝文耀說道:“你看,那裡就是未來你將要就讀的地方。”
謝文耀認認真真地看著那一扇大門,巍峨而高.聳,上麵有著繁密的花紋和細致的圖案,威嚴而神聖,看起來那般讓人震撼,
這就是日後他要就讀的地方嗎……?
謝文耀在那一瞬間,竟然有幾分恍惚,心裡陡然生出幾抹歡喜,
謝老爺子看著謝文耀的表情,麵上更是多了幾分笑意,凡是見過斯爾維亞學院的人,都會被這所學院深深吸引,從此魂牽夢縈,日夜難忘,
這是法師的聖地,這是法師的神壇,是無數法師夢寐以求的地方。
“走,我們繞著這裡走一走。”謝老爺子拍了拍謝文耀的肩膀,這般說道,現在謝文耀還不是斯爾維亞學院的學生,根本就進不去斯爾維亞學院,斯爾維亞學院也謝絕其他人的參觀,他們就隻能在這個時候在大門這邊走一走,細致地看一看而已。
“啊——!”突然,何莉一聲驚呼,謝老爺子有些不高興地擰起眉,瞪了何莉一眼,陰著臉道,“鬼哭狼嚎什麼?”
“不……不是……”何莉的臉色有些蒼白,她沉沉道,“……很抱歉,父親。”
謝老爺子又瞪了何莉一眼,然後回過頭來,繼續跟謝文耀介紹斯爾維亞學院悠久的曆史和一係列讓人震撼的傳說,謝心荷和謝一言聽得津津有味,他們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現在何莉的模樣,
她的臉色蒼白,指尖微微有些發抖,正略有幾分驚恐地看著右前方的模樣,
她剛剛……看見一個人。
即使那個人已經跟幾年前那稚嫩的模樣相差甚遠,但是那一瞬間,她還是認出了他,
謝文涵,
她的夢魘,她的噩夢,她無數次午夜夢回顫.抖著、咬牙切齒地恨著的人。
他穿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長袍,發尾被簡單地束了起來,身邊還有著另一個人,而他們領結前的勳章那般閃閃發亮——
——高階中等法師。
怎麼會呢……?!
謝文涵離開的時候,不過是個初階中等法師,這才過了幾年啊,謝文涵怎麼可能會成為高階中等法師呢?
不不不——
——這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看錯了……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何莉的心一沉再沉,
她感到了一種……深深的不安。
如果……那真的是謝文涵呢?
高階中等水係法師。
想道那個熠熠生輝的勳章,何莉的指尖更是顫.抖不已,
擁有那樣的勳章,擁有高階中等水係法師的實力,那麼他們謝家,是不是真的就……?
那一定不是謝文涵!
那絕對不能是謝文涵!
如果是謝文涵的話……
……那麼一切,就都完了。
何莉的指甲深深地掐進自己的肉裡,她心裡的不安一點一點地加劇,她看著剛剛他們離開的地方,那麼努力地回憶剛剛的一切,
……真的會是謝文涵嗎?
……如果是謝文涵的話……
不不不!不不不!絕對不可能是謝文涵!
怎麼可能會是謝文涵呢?!
絕對不可能是謝文涵!!
不過三年多的時間,謝文涵就從低階中等水係法師變為高階中等水係法師,這說出去有人信嗎?
沒有!
所以絕對不會是謝文涵!!!
就在何莉胡思亂想的時候,謝心荷跑了過來,小聲道:“媽媽?”
何莉被嚇了一跳,險些直接跳起來,
謝心荷小聲道:“爺爺在催,媽媽快過來。”
想要發火的何莉下意識地一抬頭,正對上了謝老爺子那冷冽的神情,當即就是神經一緊,急忙拉住謝心荷的手,匆匆趕過去,
隻是心裡,著實有幾分害怕。
當天晚上,何莉又做了那個纏了她很久的噩夢。
她這一年來已經沒有做過這個噩夢了,這一次她又做了這個噩夢。
夢裡的謝文涵高高在上,一點一點地將她的法力統統廢去,然後將謝心荷的法力在她麵前一點點廢去,然後再將謝文耀的法力廢去,她那般絕望地哭叫哀求,她說要以死謝罪,請求謝文涵放過她的孩子,卻隻得到了謝文涵的冷笑,
何莉痛哭流涕,百般求饒,她那麼用力地給謝文涵磕頭,磕的頭破血流,希望謝文涵能夠放過謝文耀,但是謝文耀和謝心荷,依然在她麵前,成了一個廢人,
鮮血仿佛染紅了土地,何莉崩潰地尖叫出聲,然後就聽見身邊被她的尖叫聲吵醒的謝一言不滿地說道:“你有病啊?叫什麼叫?”
頃刻間,何莉的心涼了一半。
這就是她癡迷了小半輩子、追逐了小半輩子、一心深深愛慕的男人嗎?
這就是那個不論她付出什麼,也要堅定弄到手的男人嗎?
但是這個男人……真的值得她這麼做嗎?
真的值得嗎?
何莉有些茫然地看著天花板,身邊的男人似乎陷入了熟睡,她做噩夢驚喜,淚流滿麵痛苦不堪,身上更是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細細密密的都是冷汗,
但是她所認定的良人、她追逐了小半輩子的丈夫,卻對她不聞不問,還因為她打擾了他的睡眠而發怒,罵她有病。
何莉忍不住微微一顫,她下意識地推了謝一言一把,聲音嘶啞地說道:“……我做噩夢了。”
“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
熟睡中的男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卻並未被她吵醒,
何莉又推了他一把,他依然沒有醒,於是何莉繼續動手,
她機械般地推搡他、並且重複著那兩句話,
謝一言終於被她吵醒了,他幾乎是暴怒地喊道:“——你他.媽的有病啊 ?!!做個噩夢而已,從這裡嘰嘰歪歪個屁啊!”
“誰沒有做過噩夢是怎麼著?!”
謝一言猛地掀開被子,厲聲喝道:“你他.媽不睡就給老子滾出去!大半夜的打擾誰呢?明天還得早起呢!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需要睡眠?”
何莉心臟一抽一抽的,如果放到平時,她必然和謝一言激烈地爭執起來,但是這一次,她卻幾乎喪失了與他爭執的心,
她突厄地笑了起來,
謝一言剛想要罵她有病,就聽見何莉說道:“謝文涵成為了高階中等水係法師。”
將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何莉隻感覺神清氣爽,對啊,她為什麼要隱瞞呢?謝家還欠謝文涵母親一條人命呢,他們誰比誰高貴?誰都在謝文涵的清算名單上!
憑什麼她要心驚膽戰日夜難眠?
哈!
何莉唇角勾起一道詭異的弧度,然後重重地躺了下來,閉上眼睛,突然感覺有了睡意,
但是這一次,將她推醒的的成了謝一言。
謝一言整個人都有幾分發懵,當年讓溫文凝身體虛弱的那些藥劑,有不少是他親自端過去的,就是因為溫文凝信任他,後來溫文凝不信任他的時候,身體已經非常壞了,可以說是無力回天,身邊那些用的慣的傭人也被謝一言找各種理由送走,完完全全地孤立無援,
到最後,溫文凝死了,溫文凝剛死的那些日子裡,謝一言總是做噩夢,夢見溫文凝用一張鮮血淋漓的臉注視他,他嚇得連家都不敢回,日日夜夜與何莉廝混在一塊,這才漸漸地好起來,
如果說謝家的人中,何莉是最不想要見到謝文涵有實力的,那麼謝一言就是第二個。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謝一言震驚道,“你什麼意思?!!謝文涵怎麼可能會成為高階中等法師呢?!你在騙我?!這是你做夢的內容吧。”
謝一言仿佛是找到了什麼借口,十分篤定地說道。
何莉低低地笑,似乎在嘲笑謝一言的自欺欺人,她冷冷道:“我親眼看見了。”
“就在今天斯爾維亞學院附近,我為什麼會驚叫?就是因為看到了謝文涵,並且還看到了謝文涵胸.前那塊閃閃發光的勳章。”
“我為什麼會做噩夢?因為我知道,謝文涵成為了高階中等法師,我們都要完了。”
“你說對不對,一言?”何莉的聲音裡充滿著輕蔑和嘲諷,她露出近乎詭異的微笑,然後輕描淡寫地說道,“畢竟,你和我,可都在謝文涵的黑名單上啊。”
“如果我排第一,你必然會排第二,”何莉的聲音之中竟然充滿著一股快意,“我們是綁在一條線上的蚱蜢,誰也脫離不了誰,你說呢,一言?”
“……我也很期待,你會不會做噩夢呢。”
何莉低低地笑了起來,然後她躺在床上,眉眼間看起來都帶著幾分笑意,不一會兒就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而謝一言,卻手腳冰涼。
沒幾分鐘,謝一言用力地將何莉推醒,他的眼裡帶著幾分驚恐,他咬牙道:“……你起來!”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謝文涵是高階中等法師?他還從斯爾維亞學院裡麵走出來?難道他成為了斯爾維亞學院的老師?”
“那我們的文耀,還能不能進入斯爾維亞學院?”
何莉猛地驚醒,她的眼眸中寫滿了驚懼,如果謝文耀不能進入斯爾維亞學院,那麼她這些年的犧牲和忍耐不就廢了嗎?
謝一言匆匆地套了件衣服,不耐煩道:“還愣著乾什麼!趕緊穿上衣服!我們必須跟父親說這件事,讓父親拿個主意!!”
“哦哦哦——!”何莉呆愣愣地點了點頭,手足無措了好一會兒,才不知道抓了一件什麼玩意就往自己的頭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