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莉整個都嚇壞了,
但是謝文耀卻不在乎,依然自顧自地說道:“我瞧不起的,不是那個做了錯事的母親,也不是那個做了壞事的母親,而是明明做了那麼多錯事壞事,卻依然欺騙自己一切都是彆人的錯,至今不肯看清現實,不肯承認自己錯的母親。”
“您為什麼不肯承認這一切呢?”
“因為您清楚,您做的這一切,是不可原諒的。”
“就算您以死謝罪,謝文涵也不可能原諒我們。”
“我們去治療係法師那裡……我們去治療……我們去治療……”何莉抖著手,艱難地爬了起來,拉著謝文耀想要向前走,沒走兩步就倒在地上,
謝文耀將她扶了起來,輕聲道:“不。”
“我不去。”
他的額頭上不過是破了層皮,謝文耀對於這種小傷並不在意,沒有什麼比他今天受到的來自於精神方麵的創傷更可怕的了,他真的沒想過,原來真相是這般模樣,
他真的……非常難過。
而更難過的是,眼前的人,是他的母親,躺在床上噩夢連連的,是他的妹妹;
即使她們犯了錯,做了壞事,但是依然是他最親的人,是他血脈相連的人,
她們對他那般好。
哪怕她們對彆人很壞,但是對他卻那般好,
他不可能放著她們不管。
何莉拚命地拉著謝文耀,想要帶他走,但是他不肯去,
“媽媽,”謝文耀低聲道,“害死溫文凝的事情,您有參與嗎?”
“我那個時候連謝家的門都沒有進,我想要害她我也害不了!”何莉幾乎是崩潰地說道,“我們何家那時候剛剛起來,家底那麼薄,我怎麼可能知道怎麼害她?我怎麼可能弄到那些藥劑?!”
“如果我那個時候就有點東西,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藥劑,我定然在謝文涵十二歲之前就給他喝下那廢除天賦的藥劑,絕不會等到他都那麼大了!”
何莉捂住自己的臉,幾乎是崩潰地說道:“媽媽錯了……媽媽錯了好不好?”
“文耀……我們去找治療係法師……我們去找治療係法師!”
謝文耀反手抱住何莉,輕聲道:“我沒事的,媽媽。”
“您彆哭了,我沒事的,不過是破了層皮而已。”
“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何莉幾乎是崩潰地哭道,“我知道我錯,我知道我壞,但是不這樣,我走不過去啊!”
“那是一生的執念,那是噩夢,如影隨形,我根本邁不過去啊!”
“文耀……媽媽的天賦隻比謝文涵低一點,跟我的大哥是一樣的,他現在已經是中階高等法師,而我不過是低階低等法師,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知道我有罪!因為我知道我是錯的!”
“所以我法心不穩!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再上一層樓!!一步都邁不過去……一步都不行!”
“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能怎麼辦?我嫉妒心強,我虛榮心強,我走錯了路,我上了一條彎路,我知道,但是我沒有其他路可以走啊!”
“開弓沒有回頭箭了啊文耀,我除了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然後給自己找一個理由支撐著自己走下去,我還能做什麼?”
“我還能做什麼呢?!!”
何莉痛哭不已,她幾乎要崩潰了,她也不想這樣的,誰不想清清白白做一個善良的好姑娘呢?但是她就是這樣的人,她虛榮心強,她嫉妒心強,她恨她厭她走不過來,她被活活困死在這個死胡同,她有什麼辦法呢?
謝文耀摟住了自己的母親,無聲地安慰她。
可是……溫文凝又有什麼錯呢?
……謝文涵又有什麼錯呢?
溫家和謝家定了親,溫文凝與自己的未婚夫談戀愛秀恩愛,有什麼錯呢?
溫文凝嫁給自己的未婚夫,給自己的未婚夫生了孩子,又有什麼錯呢?
謝文涵有什麼錯呢?
謝文涵不過是一對夫妻生出來的孩子,他能有什麼錯呢?
難道走不出來,被困死在這個死活同,虛榮心強和嫉妒心強,就能去害人了嗎?
那些鮮血淋漓的往事中,他的母親不無辜,他的祖父不無辜,他的父親不無辜,甚至是年長他兩歲的姐姐都不無辜。
真正無辜的,不過是死去的溫文凝,和她的孩子謝文涵而已。
溫文凝和謝文涵做錯了什麼嗎?沒有。
但是就因為其他人的種種欲/念和某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成了犧牲品,
謝文耀閉上了眼睛,心底一片冰涼。
好一會兒,何莉終於緩了過來,謝文耀起身,然後從自己的背包中搜起了什麼,
何莉心裡登時有了不好的想法,
“文耀……文耀你乾什麼?”
何莉幾乎是驚恐地問道,她拚命地想要站起來,但是她無論怎麼用力,手腳發軟的她都站不起來,
然後,她便看見謝文耀拿出那些被貼身存放的東西,
她幾乎是尖叫道:“……文耀!”
與此同時,一個雷砸到謝文耀的手上,謝文耀手上的一切都被戳了個窟窿,正徐徐冒著一些白煙,
“文耀——!”
何莉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叫道,她的腦海中一片“嗡嗡”,險些直接暈過去,
她看到謝文耀對她露出了一個略帶幾分輕鬆的微笑,
“我不去了。”
“斯爾維亞學院,我不去了。”
他怎麼有臉去呢?
何莉幾乎要暈過去。
“我們回蝶蘭小鎮。”
謝文耀心平氣和地說道:“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蝶蘭小鎮。”
“我一輩子,也不會再去修煉什麼法氣。”
就算是我唯一能做的補償,
替我的母親,以及我的姐姐,贖罪。
何莉這一次,真的暈了過去。
**
很快,斯爾維亞學院的新生測試開始了,謝文耀壓根沒有來參加。
謝家似乎已經從都城離開了的模樣。
謝文涵站在圖書館裡麵選書,便聽到化成小黑幼崽的男人跟他說了這件事,謝文涵頓了一下,淡淡道:“倒是個重情重義的。”
小黑幼崽趴在謝文涵的身上,對謝文涵對謝文耀的評價毫不在乎,他在乎的從來都隻有謝文涵,至於其他人,與他無關。
當然,如果涵涵在意的話,還是跟他有些關係的。
但是明顯涵涵並不在意。
小黑幼崽趴在謝文涵的頭上,陽光灑在他身上,讓他有些昏昏欲睡。
謝文涵找書的同時,另一個老師也看見了他,然後向他走來,笑道:“幾日不見,看來你又有所收獲,當真是讓人羨慕啊。”
謝文涵笑了一下,道:“心裡略略想明白了什麼。”
“這倒是有意思,”那個老師笑道,“果然有福。”
“快去法師協會測試一下吧,”那老師說道,“正好新生入學的時候,好好震他們一下。”
他是高接高等法師,雖然看不到謝文涵的實力,但是根據謝文涵給他帶來的感覺變化,他就能大致地猜出謝文涵恐怕又進階了,
謝文涵點了點頭,道了聲謝,隔天就去法師公會重新檢測了一下。
勳章又一次更新,已經變成了高接高等法師,那給他檢測的法師羨慕不已,如此快的進階速度,真真是當今難見啊!
謝文涵的進階速度到底是驚動了都城法師公會,這才幾年的時間,就成為了高階高等法師,最重要的是,謝文涵竟然還這麼年輕!
加以時日,大法師絕對不是夢。
都城法師公會的幾名高階法師找到了謝文涵,與謝文涵說入會的事宜,都城法師公會與其他地方法師公會並不衝突,拿謝文涵來說,他是蝶蘭小鎮法師公會出身,但是也可以加入都城法師公會,同時保留蝶蘭小鎮法師公會的名字,
當然,名義上這一條是對於每一個法師通用,但是至今也沒有幾個法師能夠完成這一成就,
什麼?加入都城法師公會的同時還想要保留地方法師公會的身份?把我們都城法師公會當什麼了?你以為我們缺這一個法師?
但是對於謝文涵……
……沒問題!
……您提出什麼要求我們都能滿足!
對於都城法師協會的圖書館覬覦良久的謝文涵,爽快地加入了都城法師公會,然後從都城法師公會泡到開學。
開學的時候,這一屆新生A班的眾人,紛紛受到了驚嚇。
一個看起來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的年輕男人出現在講台上,他氣質沉穩,隱隱帶著幾分冷淡,相貌看起來極為精致,往那裡一站,並可以吸引到很多人的目光,
隻除了……太年輕。
但是他胸口的湛藍色勳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幾乎吸引了所有學生的目光。
高階高等水係法師。
這麼年輕的高階高等水係法師。
許多學生在心裡倒吸了一口冷氣,心底的那一絲懷疑蕩然無存,目光炯炯地看向謝文涵,
——這麼年輕的高階高等水係法師,不僅是天賦了得,怕是自有一套學習方法,必然對他們十分有益,
——學校將這麼優秀法師送給他們,簡直是太愛他們了!
謝文涵看著下麵的學生,心平氣和道:“歡迎你們來到斯爾維亞學院,低級部A班。”
“我是謝文涵,會暫代你們今年一年的導師,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無論是學習上的,還是生活上的,希望我們可以在未來的一年相處愉快。”
“當然,如果是拿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浪費我的時間,就彆怪我不留情麵。”
“這是你們今年的課表,”謝文涵的手一動,泛著金色的邊框就這麼出現在眾人麵前,那些字體都浮在空氣之中,無疑是用空氣中的水蒸氣凝結而成,
——這位年輕老師對於元素的控製力和精密度簡直讓人驚歎!
學生們目光炯炯地看著謝文涵,又看向那個課表,目光之中既有驚歎,又有熊熊的火焰,
謝文涵對此非常滿意,
他就喜歡這樣的學生。
“你們將課表抄下來,接下來的時間,由我帶你們走遍斯爾維亞學院,讓你們熟悉一下各個建築以及用途,”謝文涵的手用動了一下,每個人的桌上都出現了一張白紙以及一隻筆,學生們目光中更是驚歎連連,他們甚至不知道這紙筆從哪裡來的!
“開始抄吧。”謝文涵心平氣和地說道。
謝文涵露了兩手,就讓學生們服氣不已,他看著下麵乖乖抄課表的學生們,心裡滿意地點了點頭,
還很聽話的嘛。
春去冬來,時光流轉,一年一年竟然就這麼過去了,
謝文涵在自己達到高階大圓滿境界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又麵臨著一次突破的困境,在跟學校請了假之後,他又一次來到了死亡森林,
這一次,他終於走進了死亡森林之中傳說中最凶狠最可怕的地方,
以命相博,從而在生死戰鬥之中加強對於元素對於法師的理解,將那些在各類書籍中看到的無數理論知識,統統化為屬於他的一部分,
經驗、學識、元素、能力,
這些都構成一個法師的強悍,
謝文涵永遠采取最簡單也就是最粗暴的方法,在生死之中將他腦海中所擁有的一切統統轉化為屬於他的一切,這種方法隻有他可以使用,其他人都用不了,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擁有他的大腦和心性,也不是每個人可以如此堅定和果決,男人趴在樹上,看著謝文涵的每一場戰鬥,
獨屬於謝文涵的領域,就在謝文涵的身邊,悄然綻放,
一點一點,直到收獲。
**
幾年後。
蝶蘭小鎮陷入到一種極度恐慌之中。
事實上,不隻是蝶蘭小鎮,包括這周邊的一切小鎮,以及遙遠一點的大城,都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
魔獸圍城。
幾百年難得一遇的魔獸圍城,竟然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刻,悄然開始,
等到人們開始發現的時候,魔獸已經黑壓壓的一片,漫天遍野都是魔獸!!
這麼多小鎮的防禦法陣統統開啟,但是地麵上那一眼望不到邊境的魔獸軍團,以及天上正在飛舞的飛行魔獸,還有那可怕的魔植魔藤,幾乎要將小鎮的防禦法陣統統包裹起來,
遮天蔽日,不見陽光,
小鎮裡的人民,甚至都要絕望了。
他們還能活下來嗎?
蝶蘭小鎮極其周圍的小鎮都在第一時間向都城求救,並且由蝶蘭小鎮所有法師一起日日夜夜製作各種防禦法陣,哪怕是最低等的防禦法陣,在這個時候都是不可或缺的,
他們連夜加班加點,那些魔獸們卻沒有任何攻擊的跡象,隻是越來越多的魔獸魔植趕到這裡,蝶蘭小鎮的居民已經有兩天不見陽光,一片黑漆漆的,法陣上就是那些魔植的各種藤蔓和葉片,他們甚至完全觀察不到外麵的一切,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整個小鎮蔓延,人人絕望而害怕,
……他們,還有活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