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也不認為薑嶼能救她們。
歹徒們輕視薑嶼,兩個男人繼續按壓著那兩個女子,隻有一個男人擼袖子起身,“老子今兒教訓教訓你,少他娘的多管閒事!”
說著,提起拳頭便衝向薑嶼。
薑嶼隨意一掃,他底盤不穩,並非練家子。
兩人甚至沒過上招,薑嶼隻抬腿一腳,穩準地踹在他胸口。
巨石一樣的力道,壓得那男人倒退數步,一個倒仰,泰山壓頂,砸在同伴身上。
最下頭的女子本就受辱,身心俱慘,這一下子,又遭重創,“唔!”
薑嶼沒有憐惜其他女子的風度,看也不看那因他受創的女子,隻極淺淡地瞥一眼三個歹徒,催促:“一起。”
兩個撞在一塊兒的男人狼狽的爬起,三人對視,這才意識到,薑嶼恐怕是個硬茬子,也顧不上女人,一起衝上去圍攻他。
一個人的拳頭擊向薑嶼的頭,一個人踢向他的腰腹,另一個人在兩人身後撲上來。
薑嶼掌心抵住拳頭,握住,乾脆利落地向右一擰。
“誒誒疼……”歹徒隨著他擰動的方向,歪擰上半身,呼痛不停。
薑嶼一腳踹開另一個人,手上越發用力,那歹徒嚎叫。
忽地,腳步聲傳來。
隻一念之間,薑嶼便分辨出,那是施晚意的腳步聲。
下意識便鬆開了手,這時第三人的拳風迎麵而來,他抬起手臂格擋在臉前,順著那人的力道退了一步。
看起來就像是力有不敵。
施晚意站在巷口一看,這還得了,跑過去,掄起棒子,狠狠地砸向男人。
有薑嶼牽製,她這一棒子結結實實地砸在了那個歹徒身上。
“嗷——”
施晚意眼一轉,瞧見牆根處擠在一起,衣衫淩亂的兩個娘子,火氣蹭地就上來。
“欺負女人!”棒子掄的虎虎生風,“我叫你們欺負女人!”
唯一還算利索的歹徒左右躲閃,另兩個被薑嶼教訓過、行動不甚便利的歹徒也沒落好,連滾帶爬。
“救命!”
“啊!”
“彆打了!”
莫說那兩個年輕娘子驚得睜大眼睛,薑嶼亦是教施晚意這新麵目驚了驚。
隻是她那嬌小的模樣,拎著個手腕粗的棍子,薑嶼擔心她不小心傷到自己,一麵暗地踢石子阻礙那三個歹徒的動作,一麵幾個闊步來到施晚意身後。
施晚意的棍子掄起來,頗有些敵我不分的架勢,薑嶼後仰躲過一棍,趁機伸出右臂,箍住施晚意的腰,提起,溫聲勸:“好了。”
而施晚意騰空了,腳還在飛踢,“有種彆跑!我廢了你們!”
像隻張牙舞爪的貓。
薑嶼忍俊不禁,抱著她後退一步,另一隻手抽走她的棍子,在她耳後溫柔地安撫:“好了好了,二娘。”
施晚意耳朵一癢,腿垂下來,低頭一看,離地還有好幾寸,輕咳一聲:“放我下來吧。”
薑嶼盯著她耳後那一片白皙,眼中幽深一閃而過,隨即輕柔地放下她,道:“我一時情急,二娘莫怪。”
施晚意腳踩實地,腰上還留著他的力道似的,握拳抵唇,又裝模作樣地清清嗓子,才道:“無妨。”
說完,便疾步走向那兩個女子。
兩個年輕的娘子,她們肩頭的衣服已經撕碎,雙臂極力去攏衣衫,破碎的衣衫依舊不能完全遮擋住肚兜和白皙的皮膚,脖子和臉上還有傷痕。
施晚意蹙眉。
薑嶼並不看那兩個女子,隻跟在離施晚意一步遠的地方,背過身冷然地看著三個倒在地上呻|吟的歹徒。
一片腳步聲響起,不出意外是施晚意的護衛。
施晚意連忙脫下身上的披風,裹在兩個女子身上。
薑嶼餘光瞥見,便脫下身上的氅衣,迅速包裹住施晚意。
施晚意甚至還未感覺到冷意。
而他的氅衣寬大,披在施晚意身上,下擺幾乎擦地,就像是穿了大人衣服的孩童,頗滑稽。
可薑嶼不覺著,瞧著施晚意罩著他的衣服,教他的氣息包圍,目光越發灼熱。
施晚意攏起下擺,半蹲在兩個娘子麵前,輕聲關心道:“沒事了,還能動嗎?”
兩個娘子低聲啜泣,眼裡依舊布滿死寂和絕望。
女子名聲何其重要,而即便實質傷害還未造成,陰影也將伴隨兩人。
施晚意抬手伸向兩人,見她們嚇得躲閃,便收回手,聲音輕柔,說出來的話卻半點兒不柔弱,“哭什麼?還回去就是。”
兩個娘子噙著淚,呆呆地看著她。
施晚意瞧她們兩個這模樣,也是晃得沒主意了,倏地起身。
她看見溫良無害的薑嶼時,稍一頓,隨後便破罐子破摔,蹬蹬走到最近的一個歹徒麵前,抬起腳,朝著那狗東西的下三路就是一腳。
“啊——”
幾個護衛皆是下腹一緊。
薑嶼亦是緩緩挑眉。
可奇怪的是,每發現她的新一麵,他都心跳加速,渴望更多。
施晚意轉身,再次望向那兩個小娘子,“起來。”
兩個娘子目瞪口呆,甚至忘了哭。
施晚意又說了一遍,“起來。”
兩個娘子互相扶著爬起來。
她們裹著一件披風,行動頗不方便,但施晚意兩隻手攥著氅衣襟,看一眼薑嶼,到底沒將他的衣服送出去,而是轉頭吩咐護衛,“去買兩件衣服。”
而那兩個娘子在施晚意的眼神催促下,磨磨蹭蹭,起初連看歹徒都恐懼不已。
還是其中一個膽子大些,拽著另一個硬是走到歹徒身邊。
歹徒慌得向後爬,教護衛按住。
他一怕,兩個娘子反倒恐懼退潮,目光裡滿是仇恨。
第一個先踢出一腳,另一個也跟著踹出一腳。
開關打開,便是發泄恐懼和恨意,兩個娘子瘋狂地踢打,哭罵:“欺負女人!叫你們欺負女人!廢了你們!”
那狠勁兒,幾個護衛全都不敢抬頭。
薑嶼則是聽了兩人的罵聲,含笑望向施晚意。
施晚意望天。
多文明,她都沒有口吐芬芳。
“稍稍出氣便可,剩下的自有律法。”
歹徒明顯快要昏過去,施晚意上前拉開兩個娘子。
她吩咐兩個護衛送那兩個娘子回去,又想安排護衛扭送歹徒去衙門,隻是一瞧,人受有點兒不夠用。
薑嶼在一旁提醒:“去坊裡武侯鋪報一聲,他們便會處理。”
施晚意便命護衛照做。
而護衛在這裡處理,施晚意和薑嶼便欲回方才的巷子,他們的燈籠還在那裡。
那兩個娘子仍有些怕,可惜眼巴巴地望著施晚意,也沒能得到她的回頭。
施晚意正一心關心,哪有空管受傷的雞崽子:“朝時,你可有受傷?”
她記得書生先前好像被歹人打到。
薑嶼眼神一閃,拂過胸口,握住被擦到的手臂,強裝無事一樣,搖頭,“二娘放心,沒有大礙。”
施晚意皺眉,“受傷便不要強撐。”
薑嶼彎了彎嘴角,“真的無妨。”
施晚意眼神一轉,忽然覺得此時便是個絕佳的機會。
於是,她擔憂道:“朝時,你今日邀我同行,才遇到這一樁無妄之災,若是不管不顧,我良心不安。”
薑嶼瞧著她眉眼,緩緩問:“二娘如何能安心?”
施晚意極力藏住眼裡的光亮,克製道:“你住在寺裡,恐怕不方便養傷,我有一處宅子,不若你住進去?”
薑嶼心下一動,麵露遲疑。
施晚意再接再厲,“我也想去探望你,隻是寺裡難免有些不便。”
薑嶼垂眸,婉拒:“此事恐怕不妥。”
施晚意敏銳地察覺到,一沉吟,從深色氅衣中伸出細白的手,兩根指頭捏住薑嶼的袖子,拽了拽。
薑嶼的心也跟著跳了跳。
施晚意沒鬆開,手指仍勾在他袖子上,“為什麼?”
“名不正言不順,於你名聲有礙。”
薑嶼聲音帶著幾分喑啞,“今日邀約,已是我不自量力,我既是男子,如何能作出攀附女子之舉?”
“朝時你是君子,亦有正義之心,與你結交,談何攀附?”施晚意軟下聲音道,“我才要擔心,我這樣唐突,是否玷汙了朝時。”
“而且我信朝時你的品行……”
意中人軟言軟語,薑嶼心酥軟成一片,且他本就想與施晚意多些見麵的機會,不過是半推半就。
然麵上,薑嶼便是無法拒絕她,從而退一步,還是堅持道:“需得交付租子,否則我不能答應。”
儘是讀書人的氣節和骨氣。
住進去再說。
施晚意爽快點頭。
兩人相視一笑。
今日,各自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