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嶼對施晚意熟悉到哪種程度呢?
萬千人裡,他一眼就能分辨出她的身影來。
哪怕隔著一段距離,隻是一個窄小的窗口,隻露出小半個身子,她半張臉還遮在團扇後。
薑嶼也肯定,那就是施晚意。
因為沒有人會像她一樣,擁有那樣一雙眸子。
朝氣蓬勃,清澈熱烈。
……
這雙眼對著薑嶼的時候多可人,此時薑嶼看著它們放肆地盯著彆人,怒火就燒得多烈。
他直接氣笑了。
成也膚淺,敗也膚淺。
他一個還不夠勾住她的心。
她竟然還分得出心去瞧旁人。
多清澈熱烈的貪心。
薑嶼越是生氣,越是不動聲色,甚至在一身深緋金吾衛常服的映襯下,麵容顯出幾分濃烈的豔色。
可離他近的金吾衛們沒有一個敢生出綺念,反而打得越發凶狠,拳拳到肉。
薑嶼不是京裡那些繡花枕頭一樣的公子哥兒,他是玉麵閻羅。
金吾衛這樣的精兵,若非吃過苦頭,如何會服他。
他若是淡淡的還好,笑成這般,又不知哪個要遭殃。
而薑嶼怎能容忍隻有他一人醋火灼心,施晚意卻怡然自在?
茶館——
些許灼人的視線,哪裡會擾了施晚意看美景的心情。
她連旁邊兒倆孩子都不顧忌,目不轉睛,肆無忌憚,茶喝完就招呼陸姝倒。
陸姝又不是瞎的,心裡不舒服,便要發作。
然而婢女突然驚慌失色地進來,打斷了她。
“娘子!”
施晚意目光還放在窗外,不緊不慢地問:“怎麼了?”
婢女看一眼陸姝和陸一釗,附在她耳邊,極小聲道:“娘子,那位郎君在雅間外,想要見您。”
“噗——咳咳……”
施晚意沒有準備,一下子嗆到,茶水沾濕嘴角下巴,亦沾濕了些許衣襟。
書生怎麼在這兒?!
施晚意邊接過帕子忙亂地擦茶水漬,邊望向門口。
茶館雅間一進門是一座屏風,可隔絕門裡門外的視線窺視。
是以她隻能隱約瞧見一道修長挺拔的剪影。
若是尋常,施晚意看見書生連影子都這般好看,難免要心馳一二。
可此情此景,她莫名生出些心虛來。
不應該的。
但就是控製不住。
兩個孩子瞧她這模樣,皆露出疑惑。
陸姝問:“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書生還在外頭,施晚意並不想兩方有正麵交集,便隨口解釋道:“無事,我出去片刻,你們先待在這兒。”
她說完,便起身往外走。
門外,薑嶼已換下金吾衛常服,平靜而立。
他將屋內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施晚意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稍稍平息一絲他的醋火。
她還是在意他的。
隻是不夠。
片刻後,施晚意繞過屏風,四目相對立即露出個乖巧討喜的笑。
薑嶼當作沒看見她暗示婢女關門的眼神,回以一笑,眉目含情,溫柔至極地喊道:“娘子。”
他看起來明明跟平常無甚差彆,但施晚意不知為何,一瞬間頭皮發麻。
那一雙含情目掃在她身上,沒覺得暖,反倒詭異地,有一絲涼沁沁的感覺。
施晚意不由自主地後錯一小步,背碰觸到門的一霎,稍稍冷靜下來。
再抬眼去看書生,又一派正常。
“娘子,你怎麼了?”薑嶼擔憂地望著她。
施晚意想起雅間內的陸姝,鎮定下來,搖搖頭,放輕聲音,問:“朝時,你為何在此處?”
薑嶼音量如常,溫和道:“我與友人在附近相聚,恰巧看見娘子你進來,若視而不見未免失禮,便想來與娘子問聲好。”
“原來如此……”施晚意眼神示意婢女去再開一間雅間,隨後對書生道,“朝時,我們到彆處聊吧。”
薑嶼卻道:“娘子不必麻煩,我說幾句話便告辭。”
施晚意儘量自然地笑,“好。”
“娘子可是與弟妹一道來的?”
薑嶼表麵上守禮地寒暄,手上卻是從袖中取出一柄折扇,含笑遞向她。
什麼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