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到方家的距離,比施家到陸家要近,是以施家的人先到方家見到施春濃和姑爺。
施晚意當然也不在方家。
“二娘去哪兒了?”
施春濃擔憂,“她在京裡也沒有彆的去處……”
方既清:“……”
還是有的。
且他有極強烈的預感,施晚意恐怕在長壽坊那處宅子裡。
方既清對薑嶼的人品持懷疑態度,他該不會是真的引二娘行出格之事了吧?
施春濃還當妹妹是單純柔弱的性子,怕她出事,便也要派人去找。
方既清勸阻她:“我聽說二娘身邊的婆子婢女對她極為緊張,若是真有不妥,她們恐怕早就到施家求助了。”
施春濃一聽,止了要叫人的動作。
“春娘,莫要自亂陣腳,萬一本來無事,你們卻興師動眾惹人注意,反倒對二娘不好。”
方既清體貼道:“與其你無頭蒼蠅似的找,不若我回京兆府一趟,查查二娘是否買了新宅。”
一對比,他這處理細致周到許多,施春濃便認同他的辦法,並道了聲謝。
方既清一派淡然道:“二娘是你妹妹,便也是我妹妹,我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他近來總是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施春濃有些彆扭,借口要跟施老夫人說此事,招下人來說話,並不應承他。
方既清包容地注視她片刻,方才出門,但他的馬車並沒有前往京兆府衙,而是直奔長壽坊。
此時,老戚氏久等施晚意不著,又聽了施家的回複,積憤於胸,一下子又砸了許多瓷器。
正院兒的動靜傳到彆的院,除了她的兒女關心,陸侍郎那兒沒激起一點兒水花。
而方既清到薑嶼那個宅子,道明來意,護衛便衝著隔壁學了幾聲鳥叫,傳信給薑嶼。
沒多久,薑嶼便踩著光明正大杵在牆角的梯子,翻牆過來。
他麵上絲毫沒有對方既清突然到來的意外之色。
方既清便了然,“二娘果然在你這兒。”
夜涼,薑嶼墨發如瀑,披了件厚實的鬥篷,隨手解下,便露出裡頭的裡衣。
看起來像是已經就寢。
他隨便地坐下,長發垂在肩頭,一副饜足又愜意的模樣。
方既清微微蹙眉,“你和二娘……”
他到底做不到詢問彆人私房之事,轉而道:“你可知陸家派人去施家找二娘,若非施家含混遮掩過去,恐怕要生出事端。”
“如何會有事端?”
薑嶼含笑,篤定道:“二娘身邊有忠仆,施家有心細如發的長媳,方家有師兄。”
他當然不會拿施晚意的名聲玩笑,必然是考慮得當。
方既清探究地看他半晌,問:“你的手筆?”
“師兄,她親近的人知曉她夜不歸宿,應是會胡思亂想吧?”薑嶼並不否認,手撐著下巴,“待到日後事發,我這樣的女婿,他們很難不滿意吧?”
詭計多端。
方既清冷漠道:“若是我女兒,教男人拐去私宅夜不歸宿,我定要打折那男人的腿。”
若施晚意有意改嫁,也不至於這般費儘心機,隻是到底不夠光明。
薑嶼笑容淡了淡:“……師兄先有女兒再說不遲。”
方既清被戳中痛處,冷笑:“嗬。”
師兄弟之間的盟約堅實又脆弱。
此時他們看向彼此的眼神,皆帶著不善。
方既清便也沒有告訴薑嶼,施晚意新置了一處大宅,正在修整。
不過他回方家後,與施春濃說了此事。
施春濃理所當然便以為施晚意住在那處新宅,安心下來,免不了嘟囔幾句:“這樣的事兒也瞞著家裡,待到見麵,說什麼都要訓她幾句。”
而方既清借著為施晚意奔波,又在施春濃麵前賣了兩分好,成功留在了施春濃的屋裡,為早日生下女兒向前邁出一小步。
·
施晚意一覺睡到第二日寅時初,睜開眼的時候,屋裡還昏暗著,不能完全看清周遭一切。
她呆呆地醒神時,鼻尖嗅到熟悉的檀香味兒,都還沒意識到她沒在自己的炕上。
直到薑嶼發出聲音:“二娘,你醒了?”
施晚意驚地坐起,仔細一瞧,終於發現異樣。
薑嶼站在床榻外,輕聲問:“二娘,可要喝水?”
施晚意低頭看身上的衣服,外衫已經脫了,盤起腿,沒有任何異樣之感。
她隱約能回想起來,她昨日醉酒後也一直惦記著書生的身子,隻是現下看來,倆人啥也沒乾。
“二娘?”
施晚意回神,想著就算無事發生,也不能浪費這個機會,便軟軟地應了一聲,然後挑開帳幔。
她睡得衣衫鬆散,一頭青絲慵懶地散落在肩頭。
薑嶼乍見她這模樣,微怔,“原來看著二娘起床,是這樣的感覺。”
這一瞬充盈在胸腔的滿足,教他難以自拔。
可想到隻是偶然的一日,便又悵然若失。
他的話比昨日之前又直白親密許多,說明兩人也不是全沒進展。
施晚意一琢磨,故意咬著嘴唇,試探地問:“朝時,昨日我沒失態吧?”
薑嶼:“……”
竟然真的忘了。
施晚意一看他不答,忙道:“我酒量不濟,若真做了什麼,也是酒後從心而為。”
從心……
薑嶼無法不承認,她一句話便撫慰了他因她忘記而生出的鬱悶,嘴角翹起,心平氣和道:“我叫你的婢女進來伺候。”
他出去片刻,隨後施晚意的婢女進來,覆在她耳邊輕聲稟報昨日的事兒。
施晚意睜大眼睛聽完,催促婢女們趕緊為她收拾。
她完全沒想到一晚上折騰出這麼多事兒來,連她娘家都知道了。
而薑嶼坐在榻上,好整以暇地望著施晚意她們忙亂。
待到施晚意坐上馬車,吩咐先回施家,才懊惱起來。
這要是真發生什麼,也就算了,可什麼都沒發生,她還得承擔發生了的後果。
虧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