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意下床,趿拉繡鞋到櫃子裡,翻出兩條披帛,重新回到床上。
陸姝:“……”
反正生母總有辦法達成目的,反抗不如順從。
施晚意用披帛捆好她的腿,又挪到上半身。
陸姝困得迷迷瞪瞪,還得靠著腰力支起上身,方便她捆自己,“緊些。”
施晚意沒回應她,扯了扯披帛,有空餘,方才在上方打了個結。
陸姝閉著眼感覺她停了,拱腿一蹬,翻身滾遠些。
施晚意重新躺進被子裡,伸出手揪著她身上的披帛,防止她掉下床。
母女倆很快又睡下。
外間的婢女完全不知道她們大半夜不睡,玩兒這樣奇奇怪怪的“遊戲”,直到聽不到動靜了,才安心躺下。
翌日寅時,陸姝醒過來,眼睛半睜半闔,含含糊糊地說:“娘,起床了……”
施晚意手搭在她身上,無意識地攏了攏,完全沒醒還回答她:“還早,再睡會兒。”
沒睡醒的時候耳邊有人告訴“再睡會兒”,起床便會變得更艱難。
加之昨晚兩人還折騰了那麼一通,陸姝掙紮都沒掙紮,就和她又沉入夢鄉。
寅時一刻,宋婆子來到門前,聽屋內毫無動靜,便離開先去安排出行。
寅時正,宋婆子又來到房門前,依舊安靜,琢磨施晚意睡不好精神不濟,想著讓她再睡一會兒,便又離開。
寅時五刻,宋婆子第三次來到門前,母女倆還沒起。
她瞧一眼天色,吩咐婢女:“叫娘子和姝姐兒起來吧,大娘子還在等著呢。”
往常宋婆子都不會叫施晚意,這一次卻叫了,婢女有些奇怪,卻也轉身進去叫醒。
內室裡,施晚意抱著捆成一條的陸姝仍在熟睡中。
婢女輕聲喊道:“娘子,姝姐兒,該起了。”
她一連喊了幾聲,兩人都沒有反應。
宋婆子在外頭等了一會兒,走進來就聽到她低低柔柔的叫醒聲音,道:“這麼小的聲音,聽得見嗎?大聲些。”
婢女擔憂道:“萬一驚到娘子和姝姐兒……”
“驚到好過遲到,大娘子耐性不好。”宋婆子走到床邊,瞧見母女倆的模樣,一頓,毫不心軟地推搡起陸姝,“姝姐兒,不是要出城打獵?”
“出城打獵”鑽進陸姝的耳朵,她猛地坐起,被被子束縛了動作,起到一半兒又跌回到床上。
但她也清醒了,急急地問:“什麼時辰了?快給我解開。”
婢女為她解披帛,宋婆子轉向埋進被子的施晚意,比叫陸姝時柔了一分,“娘子,再不起該遲了。”
陸姝雙手得到解放,轉身使勁兒扒拉施晚意,驚慌道:“娘,快起來,要是遲到,姨母真揍我!”
施晚意蓬亂著頭發拱出被子,坐在那兒發呆醒神。
陸姝著急忙慌地穿衣服,穿到一半兒顧不上自己,抖開她的裡衣,催促:“伸手!”
施晚意聽話地抬手。
陸姝急中出錯,套上袖子發現穿反了,忙又扒下來,邊調換邊氣道:“你以前不是早起得勤快嗎?”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同理,養成晚起的習慣容易,養成早起的習慣難上加難。
施晚意終於醒過神來,讓陸姝忙自己去,她自顧自收拾。
施春濃和陸姝約好在兩家中間的朱雀大街上彙合。
三刻鐘的時間,按理來說足夠她們趕到,可叫醒兩人就耽擱了好一會兒,等到母女倆匆匆收拾妥當,距離卯時已經不足一刻鐘。
陸姝生怕遲到,狂奔出門,還回頭催促施晚意:“娘!你快些!”
施晚意本來不想跑,教她情緒一渲染,也不禁緊張起來,提著下擺跟上。
陸姝狂奔還不忘抱怨:“早知道不跟你一起睡了!”
施晚意想說話,一張嘴吃一嘴風,又閉緊。
她們兩個從遊廊跑過,身後追著一串兒提裙跟跑的婢女。
外院庭中,晨練的陸一釗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們萬馬奔騰一般地疾馳而過。
而施晚意和陸姝跑到東院門前的一瞬,不約而同地急刹住,迅速整理好儀容,保持儀態跨出門,疾步走上馬車。
馬車門一關,兩人皆是氣喘籲籲。
陸姝喘著氣催促:“呼……快走。”
可今日實在不巧,路上總遇上彆家的馬車,不好提速,急得陸姝不住探頭觀望。
卯時已過,空蕩的朱雀大街上依然沒有出現施晚意的馬車。
施春濃抱胸站在馬側,麵無表情。
今日休沐的方既清勸道:“許是耽擱了,春娘,莫生氣。”
施春濃深呼吸保持平靜,皮笑肉不笑,“我沒生氣。”
她眼裡都要躥出火了。
氣大傷身,方既清舉起折扇,朝向她輕扇。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涼風無法吹滅施春濃的火氣,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烈。
“噠噠噠……”
馬蹄聲漸近,施春濃冷笑,一把抓過折扇,刷地合上。
方既清手中一空,若無其事地背手而立。
馬車門打開,施晚意和陸姝的臉露出來,皆有心虛歉疚。
“不必下來了。”
施春濃幾個大步走過去,一甩袍裾,跨上馬車。
方既清給了母女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翻身上馬。
施晚意和陸姝:“……”
“關門。”
施春濃說完,看也不看施晚意,視線直射向陸姝,冷聲道:“伸手。”
陸姝苦著臉,緩緩伸出左手。
“啪!”
一扇子抽在她手心。
“啪、啪、啪……”
每抽一下,施晚意便一激靈,完全沒想到她阿姐竟然對陸姝如此嚴厲。
而陸姝緊緊咬著嘴唇,一聲不發。
施晚意還是有擔當的,“阿姐,遲到我也有責任……”
施春濃冷冷地看一眼,“跑不了你。”
施晚意雙腿並攏,雙手乖巧地擱在膝蓋上,眼觀鼻鼻觀心,“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