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門和金吾衛為了抓亂黨一直在合作,薑嶼和方既清消息互通有無是常事,互相交流無妨。
但是公事,尤其是私下查探還未證實且沒有判定的事,不能隨便向其他人透露,有可能會壞事隻是其一,主要是原則。
是以方既清向施春濃轉述薑嶼的話,很有分寸的有所保留,隻讓她知道陸家不宜久留。
施春濃承具備他們這樣家庭應有的敏銳,心領神會,隨口說一句:“你們師兄弟感情真是好。”
她以為薑嶼因為方既清是施家的女婿,才會如此提醒。
方既清神色如常,沒有表現出任何心虛。
而施春濃行事,向來簡單粗暴直接。
她先前無所謂施晚意養人,此番也站在施晚意這一邊。
第二日,施春濃先到施家,沒有跟父母長嫂提及此事,豪放地坐在椅子上,聽著父母兄嫂喜氣洋洋地討論禮單。
施晚意踩著時辰進來。
施春濃等她跟長輩們行完禮,便調侃:“二娘,今日沒遲到啊。”
施晚意眼裡盛著笑意,故意一歎,“遠香近臭,我與阿姐昨日剛見麵,今日又見,有些危險啊,瞧阿姐對我都不似從前了。”
施春濃白她一眼,敲敲手邊的方幾,示意她過來坐。
施晚意過去坐下,剛端起茶杯,上首老母親便發話:“今日去平南侯府,你們兄妹在一旁撐起咱們施家氣勢便可,少說話,聽見了嗎?”
老大施華亭憨厚地點頭。
施晚意十分乖巧地笑。
施春濃張嘴之前,施老夫人道:“尤其是你。”
“……”施春濃嘴快過腦子,“娘,一個苗不好,能說是長歪,全都不好,興許是地和種也有問題?”
一句話得罪四個姓施的,連自己也罵在內。
堂屋內一片寂靜,施老夫人和施老爺全都黑了臉。
施晚意低頭抿緊嘴,用儘所有力氣才控製住笑。
齊箏嗔她:“母親不準你亂說話,顯見是有道理的。”
施春濃聳肩,爽利道:“咱們一家誰也彆五十步笑百步,都彆說話才對。”
施羽和施翊兄弟倆也跟著施晚意一樣埋頭抖肩,不敢笑出聲來。
老大施華亭始終沒反應過來,瞅著他們的神情滿頭霧水。
但施春濃這一句話導致的結果便是,施老夫人決定:到平南侯府後,所有的應酬寒暄,全都由齊箏一力承當。
齊箏無奈:“好歹是過大禮,都不說話怎麼行?”
施晚意笑道:“大嫂,放心吧,不會冷場的。”
今日不是為了聚在這兒閒聊,施晚意和施春濃都到了,不能誤了過大禮登門的吉時,施家眾人便帶著禮書和聘禮一同乘車前往平南侯府。
上一代平南侯朱昌有五子三女,前頭三個孩子,兩子一女都是嫡出,但是嫡二子和女兒全都在亂時染病早夭。
如今的平南侯朱長錦,是嫡長子。
老平南侯夫人身體不好,也早早就去了。
當時朱長錦的年紀已經可以娶妻,平南侯便沒有再娶繼室掌管中饋,所以如今的平南侯夫人一嫁進府裡,便是長嫂如母,連管家帶管著庶出弟妹。
剩下的幾個孩子,都是妾室所生,最大也跟長兄差了八歲,毫無威脅。
老平南侯一得封爵位,便請封世子,沒多久老平南侯因病去世,平南侯府順理成章地分家。
長兄長嫂不刻薄,跟底下的弟妹有些情分,分家還算順當,且想要照拂一二,便分家不分府。
平南侯府三房和五房外放,不在京中。
平南侯夫妻膝下兩子兩女,長子長女各自成婚,又各有一子;四房兩女一子;姑奶奶朱三娘的夫君在京中任職,育有一子一女;以及姑奶奶朱二娘留下的孤女。
現下,平南侯府堂屋朱家統共二十幾口人,屬實是人丁興旺。
兩府人互相見禮後,各自落座。
平南侯府坐著一排人,後頭還站著一排小輩兒,再瞧施家這頭,對比極鮮明。
施家人的麵相,沒有一個刻薄的,施老爺和施老夫人年長,少言寡語,也不顯得冷漠。
三兄妹不說話是不說話,但都端著一張笑臉,且應施老夫人的要求,他們都穿得隆重。
頗有幾分聰明相。
施羽和施翊兩個小輩兒更不用說,本來就透著股不同於長輩們的聰明勁兒。
施羽這個訂婚的主角之一被人關注著,話多些,施翊除了一開始行禮問好,其他時候都站在長輩們身後,學著他們當背景。
流程有齊箏和媒人跟平南侯走。
施晚意借著喝茶,趁人不注意,微微側頭對施春濃小聲道:“怪不得教咱們拿起氣勢,估計先前提親、換庚帖的時候,弱氣了。”
和施晚意笑得自然又柔和不同,施春濃坐在這兒氣質便不同於一般婦人,聞言抬眼,望向對麵,正好抓到好幾個悄悄打量她們姐妹倆的眼神。
平南侯府的四夫人和朱三娘。
還有侯府幾個娘子。
施春濃這一眼猝不及防,又不甚柔和,她們來不及收回,便露出些尷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