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跡罕至的小村莊,此時正是吃飯的時間,弗蘭度士兵升起火,把豆子和麥麩倒進陶罐裡一起煮。
“還要多久?”士兵蹲在陶罐旁邊,餓得眼冒金星。
另一個士兵隨手把乾草叼在嘴裡,嚼著草根,這玩意不能果腹,但嘴裡有東西咀嚼,總能給自己一點安慰。
叼著草的士兵看著遠方,他們打下座村莊,村裡原本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但也沒能讓他們的日子變好過,這些糧食都是原本村裡人的存糧,本來就不多,他們又有這麼多人,將軍讓他們少吃點,可都是壯年男人,再省著吃也吃不了兩天。
“還不如在弗蘭度。”士兵咽了口唾沫,“在家裡,總能找到點吃的。”
旁邊的人說:“將軍會想到辦法的。”
一群人守著陶罐,都在不停的咽口水。
煮好的豆子也能當飯吃,勉強能墊點肚子。
“我想回家了……”士兵垂頭喪氣地說,“來這兒這麼久,我想回去。”
“彆說這個。”另一個人連忙喝到,“你想受罰嗎?”
士兵閉上了嘴。
他們都想回去,但不敢說。
這裡不是他們的家,他們也不會肯蒂斯人的語言,聖院垮掉之後也沒人再給他們送糧食和武器。
以前武器損壞了還能替換,現在武器壞了,也隻能拿著壞掉的武器繼續往前走。
當兵的都是弗蘭度的平民,原本是活在弗蘭度最底層的人,想通過這次戰爭改頭換麵,給家裡人更好的生活,或者立下戰功,以後也能像大老爺們一樣過奢侈的日子。
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打仗,隻知道打仗應該是對弗蘭度有好處的。
不遠處,將軍站在一個小土坡上,他抿著唇,抬頭看天,身邊的小兵說:“將軍,這裡的糧食快吃完了。”
將軍眉頭緊皺,表情愁苦:“看看附近有哪些村莊。”
小兵:“將軍,我們這麼多人,就算再打下一個村莊也不會比現在更好,不如我們挑個……”
小兵繼續說:“很快就要入冬了,我們除了需要糧食,還需要保暖的衣物,士兵要是凍壞了,我們就不能完成王的命令。”
他們的王明明已經快五十歲了,卻還是像年輕人一樣爭強好勝。
從不想辦法讓國!國民富裕起來,弗蘭度窮了這麼多年,前幾任國王和這一任一樣,都認為打仗能讓國家變得更強,更有錢。
然而現實是越打越窮。
將軍咬著牙說:“我們去打一個鎮。”
這次他們挑了一個小一些的鎮子,士兵們餓著肚子,前麵的人朝他們吼道:“把這裡打下來!你們就能吃飽飯!”
在下雪之前,他們總算有了些許保障,鎮比村大,食物也更多,鎮裡的大戶囤了不少糧食,士兵們結結實實的吃了幾頓飽飯。
但鎮子依舊不夠他們消耗。
畢竟商人不來了,存糧吃光了就再沒有了。
他們又打下了一個小城。
接連告捷的消息也傳到了弗蘭度國王的耳朵裡。
“陛下,這是好消息!”臣子們也很高興!
他們的軍隊戰無不勝,這不就證明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嗎?
國王也高興——他這輩子都在打仗,現在年紀大了不能帶兵,但依舊對打仗懷抱著無上熱情,他的軍隊出去之後果然沒有讓他失望,他有一支如此強大的隊伍,弗蘭度的強盛指日可待!
“現在肯蒂斯很亂,正是我們的機會!”大臣興奮道。
他們早就對肯蒂斯的國土垂涎欲滴了!多西和喀刹再富裕,國土也很小,弗蘭度雖然大,但是一大半土地不能住人。
不像肯蒂斯,雖然沒有多西和喀刹那麼肥沃的土地,那麼豐富的礦產,但它的國土不僅大,還是都是宜居的,一年四季天氣分明,除了跟弗蘭度交界的地區之外,其它地方沒有一個差的,還有一條貫穿整個國家的河流,有平原有山穀,弗蘭度每一任國王都對肯蒂斯躍躍欲試。
如果現在這任國王可以實現之前每一任國王的願望,那麼他的大名將永遠的鐫刻在曆史上。
“聽說聖院倒了,現在各地的貴族都在圍剿那些神職人員和信徒,死了不少人,亂得不可開交。”弗蘭度的大臣紅光滿臉,笑得牙齦都露出來了。
“陛下!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這是最好的機會,我們絕對不能放過!”
弗蘭度的國王也是信心大增,他也覺得此事就是他流芳百世的機會。
他甚至覺得他說不定能跟奧斯丁大帝一樣,讓四個國家再次合並,實現大統一。
!“讓他們攻打肯蒂斯聖城!”國王激動道,“我們的士兵能一打十!比肯蒂斯的孬種更強壯,更強大,肯蒂斯人憑什麼占據那麼好的土地?”
大臣們這時候又懵了:“陛下,打聖城?”
“聖城至少有五萬士兵,我們隻有三萬。”
國王大笑:“國內再征一次兵!還要征一次糧,舉國之力攻打肯蒂斯,我就不相信我們弗蘭度打不過肯蒂斯!”
國王年紀大了,說是昏庸也不對,而是他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喚,就一定要在死神到來前做一件大事。
為此,其他人或事都得為之讓步。
而且國王也是真心實意的相信,他的三萬人能比十萬人還要能打,那都是弗蘭度的戰士,是悍不畏死,強大無敵的戰士。
將軍收到王都傳來的信以後,整個人都傻了。
所以他不敢報憂,隻敢報喜。
下山是因為他不能讓士兵無所事事,絕不能說是被打下山的。
能打贏村和小城,也是因為他聰明善戰,士兵勇猛強壯,絕能不說是因為村子和小城隻有平民沒有兵。
所以收到信之後他整個人都說不出話了。
打?他沒信心,那群把他們趕下山的人給他留下了心裡陰影。
不打?一直拖著?他帶兵時間不長,可他父親也是將軍,知道拖得時間越久,在異國他鄉,士兵就會越來越膽小,不敢繼續打仗。
他也不敢帶著士兵回國。
將軍愁的一夜之間白了不少頭發。
還是小兵說:“大人,你不要急,山上的那些人應該不是王室的人。”
將軍一愣:“為什麼這麼說?”
小兵:“如果他們是王室的人,為什麼沒有對我們斬儘殺絕?”
將軍想了想,懵逼地問:“不是因為我們跑得快嗎?”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們能逃跑的那麼快,這大概也能算是個優……點?
小兵很有耐心地說:“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殺我們幾個人,有些被砍傷的也沒被補刀,不就是他們不想殺我們嗎?他們為什麼不想殺我們?!?”
將軍怒了:“我是將軍你是將軍?你有什麼話不能一次說完?還來問我?”
小兵:“……”
他隻能繼續說:“我們隻死了不到一百人,按照當時的情況,怎麼可能隻死這麼點?他們的目的隻是逼我們下山。”
將軍被說的雲裡霧裡,腦子一團漿糊,但小兵的大概意思他還是聽懂了,撇撇嘴說:“那他們能得到什麼好處?那麼多兵,想要得到肯蒂斯不會自己打嗎?我們要是跟他們合作,我們肯定……”
小兵打斷他:“大人!他們是沒有後援的!”
將軍渾身一震。
小兵繼續說:“無論他們想做什麼,至少他們跟王室不是一條心,他們想利用我們,我們也可以反過來利用他們。”
將軍沒說話,看起來在深思,其實大腦已經放空了。
他覺得小兵說的他每一句都能懂,但合在一起就讓他迷茫。
小兵:“大人!肯蒂斯的人在內鬥!而我們背後是弗蘭度!國王陛下正在征兵征糧,我們隻要攻打聖城,陛下一定會給我們更多兵和糧食。”
將軍恍惚地問:“如果我們不打呢?”
小兵苦澀地笑了笑:“大人,我們還能回去嗎?”
將軍打了個寒顫。
他不能回去,他回去一定會被處死,他的妻子可以改嫁,但孩子一定會淪為奴隸。
他隻能聽從國王的命令。
就算他明知道,這個命令可能會讓他走向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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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晏也是剛剛得知弗蘭度的士兵打下了幾座城,並且強迫當地平民成為奴隸——專用於打仗的奴隸,也就是炮灰,兩方交戰,他們就會驅趕著平民先衝過去,平民沒有武器,也沒有強健的體魄,他們會抓住麵前的人,祈求同為肯蒂斯人的“敵人”救救自己。
他們不講道義,也不考慮打完之後怎麼統治,隻是搶人搶糧,順便威懾附近的貴族領主。
所以他們這麼長時間還真就沒有打過一!場敗仗。
有時候“狠”也是件利器。
甚至有的城市還開門投降,給他們送上糧食和衣物,獻上美酒與美人。
即便還沒打到聖城,聖城也開始人心惶惶。
女王沒下命令,城裡的衛兵也慢慢看不見人影,商人們又再次抬高了糧價——明明不缺糧食,秋天的豐收足夠滿城的人頓頓吃飽,吃到明年收獲,但商人們寧願糧食變成陳糧,也不願意賤賣。
奴隸倒是變得更便宜了。
奴隸主們拋售奴隸,就是害怕奴隸死了,本錢都回不來。
“陛下!”女仆匆忙的走在王宮的走廊上,走廊上的仆人紛紛避讓,讓女仆通行。
絞首真是便宜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