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院裡的丫頭中,春杏從不是最機靈的那個,也不是口齒伶俐最能討人歡心的那個,可卻是最得她心意的一個。
從來話不多說,也不多問,可心裡卻不糊塗,做事很是有分寸。
“的確,我也想你應是知道的。”林苑輕微頷首,又再次發問:“那你告訴我,晉滁是誰?”
春杏回道:“是鎮南王府的世子。”
“他還是誰?”
“是……”春杏隻遲疑了一瞬,就迅速回道:“是三少奶奶的表親。”
“僅是如此?他與你家姑娘是何關係?”
春杏連停頓都不曾有:“與我家姑娘沒有關係。”
林苑銳利的盯著她:“看著我回答。他與你家姑娘是何關係?”
春杏挺直了腰板看向她:“我家姑娘養在深閨,知書達理,謹守規矩,哪裡認得什麼晉世子?哪個再敢往我家姑娘潑臟水,小心我撕了他的嘴去!”
林苑的眸光化作柔緩:“很好。”
動了動身後的靠枕,她換了姿勢側身坐著,又指點道:“麵上再捎帶點驚怒,委屈,替我不抱平之色。日後無論何人問你,便是太太,你也同樣這般應對便是。”
春杏點頭:“奴婢知道。”
“還有,若日後不慎與他迎麵碰上……你該做如何反應?”
春杏略一思索,便道:“晉世子是外男,奴婢自然要扶著姑娘遠遠走開。若他追趕上來……奴婢就大聲斥責,喊他登徒子。”
林苑的目光在那火盆裡的灰燼落了幾瞬。
“挺好,就這般吧。”她轉過目光看向彆處,聲音平緩道:“近些月來我應不會外出。可若真要有不得已非得外出之時,我們亦要做好會遇上他的準備。”
春杏自是應下。
“還有,打明個起,陪我去荷花池的亭子裡喂幾天魚吧。”
春杏見她家姑娘的目光緩緩落在榻上那一大一小兩個盒子上,便心知肚明了。
“好的姑娘。”她低聲應下,又問:“那奴婢這就下去準備些魚食?”
“去吧。”
七月剛過,秋雨就紛至遝來。
下過一場雨後,氣候就陡然變得涼爽宜人起來,天高雲淡,微風清涼,京城四處彌漫著濃鬱的桂花香。
這日,林昌翰剛出了六部衙門,就遠遠的見著在棗林下徘徊瞻顧的田喜。心下一驚,忙匆匆快走迎上前去。
“田公公,您怎特意來了?”
田喜見他出來,眼睛一亮,趕忙伸手拉他至沒人處。
“哎喲我的林三爺,您這話說的輕巧,卻不知我家爺盼的是心焦如焚。這都八月了,一晃都個把月了,您家三姑娘卻還杳無音信的。”田喜愁眉苦臉的抱怨:“你們倒好,能安逸穩臥的,可我家爺卻日夜眠思夢想不得安枕的。便是連帶著對我,也沒什麼好氣。我要再不過來朝你們討個信,隻怕快要讓世子爺的躁怒火氣給噴焦了去。”
林昌翰忙解釋:“之前不也跟公公您提過,是三妹在涼亭喂魚的時候著了風,一直臥榻歇著,也沒好的利索。”
“還病著呢?”田喜狐疑的看他:“這都大半個月了吧?三姑娘的病還沒好呢?”
林昌翰苦笑:“沒呢。您怕不知,我這三妹素有弱疾,從來身嬌體弱的,一旦生了病就會斷斷續續的難好個利索。病了這一場,臉都瘦半圈了。”
田喜內心嘀咕,這林三姑娘羸弱易病,隻怕他們家王爺不會喜歡這般病弱模樣的兒媳婦。
“那……好歹給我家爺回封信罷?哪怕隻字片語的,也成啊。”撂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田喜歎道:“近一個月了,我家爺都送過去兩封書信了,可你家姑娘卻信不見回半封,話也不見捎半句,這不成心讓我家爺急嘛。”
“是,是。”林昌翰滿口應聲:“回去之後,我會跟三妹提的。”
田喜滿意的回去報信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一直待世子爺生辰那日,卻也依舊沒有等來那位林三姑娘隻字片語的回信。
晉世子生辰那日,晉王府鬨鬨穰穰,車馬填門。
府內大擺宴席,壽星公親自執壺給來賓斟了一巡酒,熱熱鬨鬨的喝個天昏地暗。
與府內熱鬨相反的是晉滁胸口間的空蕩。那裡愈發空,愈發冷,仿佛被人掏空了一處,又給灌了冷風進去。
一直等到天昏,等到席散,等到夜半三分,他都未等來所謂的驚喜。
彆說驚喜的賀禮,哪怕隻字片語的祝福,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