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心裡大概猜著是哪宗事。卻也不點破,轉到榻的另一邊,與陶氏隔著方黑漆矮方桌對坐著。
待春杏又沏了壺養身茶來,林苑提過茶壺給陶氏斟了杯,遞到她麵前。
陶氏接過,慢慢喝了口,沒急著說事,反倒問起楊氏來。
“剛過來的時候恰好碰上你三嫂,瞧方向是打你院子出來的。怎瞧她神色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的,問她也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什麼來。”
林苑就輕笑道:“三哥近兩日病了,三嫂心裡自是煩憂著。”
陶氏這方恍然記起來,老三病了。說自個身體不適,連請了兩天病假歇在家中。
偏他這病蹊蹺,連大夫都診不出病症來。
侯爺昨個夜裡還嘀咕,他莫不是懶病。
此事在腦中一過便去了,陶氏隨即擱了茶杯,抬眼示意了下那周媽。
周媽會意,當即從袖中掏出疊放整齊的一小遝紙張來,仔細的擱在黑漆矮方桌上。
“這些可都是京城裡的青年才俊,人品相貌都沒的說。你大哥二哥都接觸過了,保證不帶差的。”陶氏指指案上的資料,笑道:“苑姐兒你看看,可中意哪個。”
林苑拿過資料慢慢翻開。這些資料裡記錄了他們的家世,品貌,喜好,才學,能力,任職等,十分詳實。尾頁還各自附了他們的小像。
大都是世家子弟,唯獨一人是家道中落,也就僅這一人身邊從未有過通房或小妾。當然,多數原因怕也是因為擔著振興家業的重擔,無暇顧及其他。
陶氏含笑看著她。慈愛的目光落在她的額頭,眉眼,腮邊,看著她一臉認真的翻開著手裡資料,恍惚間好似見到了另外一個嬌俏女郎,歡歡喜喜的挑選著如意郎君。
陶氏眸光一痛,忍不住蹙眉撫胸。
周媽忙過來替她撫背撫胸。
林苑忙看向她,陶氏擺擺手道:“沒事,你看你的,我這老毛病了。”
林苑放下手裡資料,起身下榻,替代周媽給她撫胸拍背。
“剛大體看過一遍。我覺得,沈文初挺好。”
陶氏聽了,不免詫了瞬。其實這五位青年才俊中,她並不看好沈家這後生,因為他家世較之其他四位,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他是你父親的門生。”陶氏皺了皺眉,卻也中肯道:“你父親倒是對他青眼有加,說他學問做的極好,今年下場考試,定會博得名次。”
若不是聽侯爺這般說,她也不會勉強同意,將這沈家後生放在候選名單中。
可他家道中落,家中資產不豐,若苑姐兒選他,少不得要隨他吃苦受罪。
陶氏這般想著,神色就帶出了幾分。
“有才學,有能力,便是吃苦也隻是一時。”林苑跟陶氏分析說:“既然父親都說今年下場考試,他十拿九穩,那日後搏得功名,又何愁沒有他的錦繡前程?”
陶氏一想,所謂莫欺少年窮,若真有才學能力,倒也不怕拚不出個好前程來。還有關鍵一點是,苑姐兒喜歡。
她是看過那些小像的,那沈家後生,在五人中模樣是最俊俏的。
陶氏心中了然。倒也沒那般抵觸了。
“成,待改日我讓你父親把他叫進府來,你遠遠的見他一麵。”
待陶氏離開後,林苑重新拿了沈文初的資料,又看過一遍。
家世差些於她來說倒是好事。
他既仰仗他們侯府權勢,那她就有法子讓他將來納不得二色。
病了兩天的林昌翰,第三天不得不硬著頭皮去了衙門。
果不其然,還未到六部衙門,就遠遠的見著田喜蹲在棗林下的身影。見了他時,嗖的下扶著樹乾起了身,衝他的方向咬牙切齒的笑著。
林昌翰隻覺得頭皮都發麻。
瞅著個旁人不注意的空擋,他匆匆小跑過去,巴巴的喚了聲田公公。
“喲,林三爺,您還認得奴才呢?還當您貴人事忙,早就忘了咱家這號人呢。”
聽得田喜陰陽怪氣的數落,林昌翰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額上的虛汗。
“前些時日病了,您多擔待。”
田喜哼了聲,剛還要繼續數落,卻見此刻瞧見那林三爺抖抖索索的從袖中掏出了一小木盒子。
“這是林三姑娘給世子爺的賀禮?”田喜眼睛一亮,一把奪了過去,又衝著林昌翰抱怨了句:“不是我說,哪有這般給人送賀壽禮的?從來送禮的,要麼提前點,要麼就當天,怎麼到你們這,還得拖後兩天?”
“不是……”
林昌翰張了張嘴剛要解釋,田喜已經不耐煩的一揮手:“成了,有話留著等日後說吧,我得趕緊給我家爺送過去,好讓他老人家消消火氣。”
這兩天世子爺雖未發火,可明眼人都瞅的出來,他整個人就似塞滿了柴的灶膛,火又悶又熱的在裡頭燒著,眼見著悶的就快炸膛了!
他得趕緊拿了這賀禮,回去給世子爺消火去。
“對了,林三姑娘可有什麼話捎給世子爺的?”
林昌翰咽了咽唾沫,僵硬的擺動著腦袋。
然後他就眼睜睜的看著那田公公,仔細的放好了那小木盒子,喜滋滋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