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 / 2)

枷鎖 卿隱 9088 字 9個月前

而此時長平侯府正在經曆著一場噩夢。

早朝過後,太子爺直接驅車至他們府上,卻是商量都不打,直接揮令親兵抱了他們長房嫡次子,直言道‘借貴府上小兒一用’,而後抱了孩子揚長而去。

府上眾人驚駭欲死,不由分說的上來拿人,可是新朝要拿長平侯府開刀?

由不得他們不多想,不驚懼。

府上當即套了車馬送楊氏入宮探探口風。

皇後詫異:“宮裡未曾聽過這般傳聞。況且聖上既已答應放過,又怎會朝令夕改?”

楊氏慌得六神無主,隻反複道那太子爺光天化日來府上擄走府上炎哥兒,這事來的莫名,著實讓人忐忑不安。

皇後想了想道:“大概是你們哪裡開罪了太子。你也知道的,太子的事本宮不好插手,不若你們另外尋個中間人,稍以打探一番。”

楊氏回府後,林侯爺當即備了厚禮去往江太傅府上。

同樣是前朝舊臣,因江太傅早年時曾教導過當今太子殿下一年半載的光景,這有這份乾係在,新朝待江府上還算禮遇,不似林府處在不尷不尬的境地,總提心吊膽著怕哪日聖上心血來潮將他們闔府清算。

江太傅念兩家舊情,終是應下此事。

林侯爺自是萬般謝過不提。

沒過晌午,江太傅就遣人給林侯爺傳話,道是太子爺將他們家嫡孫讓人給抱到教坊司去了。

林侯爺驚聞此事後,腦袋一轟。

不單是因為那太子爺做出此等驚世駭俗之事,更是因為此刻他突然想起早被忘在腦後的陳年舊事來——昔年,那太子爺曾親提了兩隻大雁,來他府上求取苑姐兒!

這就,對上了。

林苑見到炎哥兒的那一刻,也頓時覺得腦袋翁了下,眼前好似天旋地轉。

田喜牽著炎哥兒的手到她跟前,麵上堆著恰到好處的笑:“殿下說了,打聽到您家小兒跟長平侯府的炎哥兒年紀相仿,模樣最像。從前倆孩子最能玩到一處,相信夫人見了,總歸能,睹物思人。”

突然被一夥人從府裡強行抱走,炎哥兒不過幾歲稚兒,焉能不被嚇住?此刻見了從前最疼愛他的親姑母在這,驚喜的同時那委屈與驚怕也一同湧上,小手緊抓著他姑母的衣裳,哭著喚了聲姑母。

田喜見她僵直著身子,似不為所動的在那站著,便就笑眯眯的抬手去摸炎哥兒的腦袋。炎哥兒嚇得哇哇大哭,抱著林苑的胳膊連連後躲,哭喊著叫著姑母。

林苑終是邁前一步,拿身子擋開了田喜與炎哥兒。

田喜忙垂首躬身後退兩步,雙眼低垂著盯著腳麵,臉上仍是無可挑剔的和善笑:“殿下說,他是言出必行之人,既然應了要還您個兒子,那就要自然要落到實處。”

等了片刻沒等來對方的回應,他又笑眯眯道:“殿下還說了,若是炎哥兒您不滿意的話……長平侯府的哥兒也多,姐兒也多,不成的話,不是還有韓國公府的姐兒嘛。總歸能尋得個合心意的,讓您在教坊司裡頭養著。”

林苑已過了初見炎哥兒時候的驚怒。她立在那看著對麵的田喜,看他含笑躬身的說著這些威脅的話來,姣好的麵龐上不再含怒,隻是自鼻間溢出些輕笑來,似諷似嘲。

他喪心病狂的弄出這等陣仗來,左右不過逼她認清形勢罷了。逼她看清如今她能仰仗的一切,皆能被他輕易捏在股掌之中,隻要他願意,翻手之間就能捏死螻蟻般,讓這些在外界百姓瞧來龐然大物的世家大戶,轉瞬灰飛煙滅。

林苑絲毫不想考驗人性,更不想試探的求證他喪心病狂的程度。

立在原地,她深呼吸幾次,強逼自己退卻胸臆間激湧的情緒。

既然他要她臣服的姿態,她做給他看便是。

隻是她不信自己命衰,會一輩子折他手裡。

總有一日,她會尋了間隙,遠遠逃離這個魔窟。

“回去稟了太子爺,說我明了殿下的意思。”林苑眼眸半闔:“勞煩公公代我傳個話,太子殿下有心了。”

田喜麵上露出些真切笑容來:“您能想明白最好。”

林苑不大明白他這真切打哪來,卻也懶得細究,隻拉過炎哥兒到跟前,跟田喜道:“還勞煩公公將他送回長平侯府。”

“這個奴才可做不了主。”田喜為難的說:“還是得您親自跟殿下說才是。”

林苑伸手輕撫了撫炎哥兒的後腦勺,安撫他的情緒,目光卻看向田喜:“你隻管回去與太子殿下說,我隻願養自個生的孩子。旁人生的,便算了。”

當日夜裡,太子晉滁近乎是踏著初上的華燈入了貴錦院。

林苑從繡床上下了地,低眉順眼的依他吩咐過去,跪他身旁給他捶著腿。

晉滁屈一腿,伸長一腿,頗有些疏懶的坐在畫桌旁。手裡握著酒杯看著她,狹長的眸眼尾微挑,似笑非笑的模樣。

“聽說,你竟敢想給孤生個兒子?”

林苑垂眸未語,內心卻掀起了滔天駭浪。

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他屈膝抵了下她胳膊,低眸問:“何故分心?”

林苑斂了心神,輕聲道:“自是在想,罪婦如何配玷汙殿下。”

晉滁盯視她的眸光瞬息冷了下來。

“的確不配。”他收了腿回來,端坐在椅上,掀眸睥睨她一番,冷笑:“區區殘軀,也配生孤孩兒。”

林苑頷首:“殿下所言極是。”

他一收腿,林苑的雙手就落了空,索性就束手垂在身側。

“滾過來捶。想偷懶不成。”

田喜見他們殿下自打從教坊司出來,進了馬車後就一直保持著撐著額頭的動作不動,心裡暗暗揣測著可是頭疾又犯了,可瞧殿下那微戾神色,卻又不敢發問。

晉滁這會突然抬頭看他:“今個她要你傳的話,你再說一遍。”

田喜就忙又將那話又複述了一遍。

晉滁麵色一變後,咬牙笑了起來。

他總算明了她話中的陷阱了,她未特意指明什麼,他卻對號入座了。

難怪今個他說完那話後,她會麵露異樣之色了。

果真是玲瓏心腸,無形中,又著了她的道。

此時林苑有些心緒混亂,她的確沒想到,他對她竟還存著那般想法。

她以為以他的驕傲,斷不會再存著碰她的想法。

至多隻是極儘所能的羞辱她,比如做奴婢的粗活,或做樂妓出席宴會,逼她跳舞彈奏,讓她丟儘臉麵。

卻從未想過,他潛意識裡竟還存著旁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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