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牆角周圍種了些藤蘿花木,推開宅門便見佳木蔥蘢,籬落飄香。
林苑收回打量的目光,隨著引路的婆子進了正屋內室。
當夜晉滁就踏著月色過來,將那良籍文書直接遞她跟前。
林苑仔細收下,感激的道了聲謝。
“如今這些,可就是你想要的?”
晉滁眸光掃過她手裡的良籍,又慢慢看過這小小的宅院。
林苑將良籍放在抽屜裡擱好,而後轉身過來桌前,給他斟過一杯茶。
“太子爺大概不知,如今我擁有的這良籍身份,這棲身之所,已是教坊裡多少姑娘夢寐以求的。”
晉滁端過茶杯啜了一口就放下。
她話裡意思明顯不過,她如今身份不比從前,能得到這些便已滿足。
案上紅燈光暈影影綽綽,籠罩在她柔靜的麵上好似覆上了層溫暖的薄紗,讓人看了竟有幾分舍不得移眸。
“是你想要的便好。”他掀眸看她:“你的承諾可還記得?”
林苑垂眸細語:“記得。日後定會安分守己,好生伺候殿下。”
一問一答,卻是承認彼此身份的轉變。
不再是存著芥蒂的舊情人,也不再是藏著過往的仇敵,而是京都裡再普通不過的主子爺跟外室的關係。
是她的選擇,也是他的選擇。
“日後有什麼需要,你隻管跟你院裡管家說,他皆會照辦。”
晉滁說完,就起身往榻間走去。
“過來替我更衣。”
早朝之後,聖上將太子留下,單獨叫到禦書房問話。
“倒也奇怪了,當日將人打入賤籍,又強壓著不肯放人的是你,怎麼如今改了良籍放人的還是你?這兜兜轉轉的,你不嫌累,朕看著都累。”
晉滁麵色如常的回道:“父皇說笑了,兒臣皆按國法辦事,斷不敢有半分徇私。”
聖上看他笑道:“你這些話,留著給那些老夫子說說就成,跟朕就不必再掰扯這些沒用的。”
說著招手,示意他近前。
晉滁從紅漆圈椅上起身過去,待到禦案前瞧清楚了案麵上攤開的那奏折上所述內容,目光定了瞬,而後不著痕跡的打那官員名字上掃過。
“當日那楊家小兒被忠仆冒死帶了出去,在深山躲了幾個月,好不容易才撿回了條命來。”聖上捋須歎道:“太子你當知道皇後著實不易,朕實在有虧於她。如今她楊家滿門就剩了這麼個獨苗,朕就算如何補償,都不為過。”
晉滁沉吟道:“敕造國舅府倒也無可厚非。可戶部劉侍郎素來奉公守法清正廉潔,若無端被人頂了官職,如何也說不過去。”
不等聖上回應,他又道:“況且空降三品大員入朝,朝臣該如何作想。倒不如聖上多加賞賜,或再讓楊國舅虛職在身,既得了體麵,也能堵了悠悠眾口。”
聖上皺眉:“那些個大臣就是多事。要做點事,還得顧忌著這個彆多嘴,那個彆反對的,也不知究竟他們是皇帝,還是朕是皇帝。”
晉滁這時從袖中掏出一本奏折來,而後恭謹稟道:“兒臣正有一事要稟。曆來禦史台權柄過重,兒臣私以為其職責不該淩駕眾臣之上,更不該觸犯皇室權威。這是朝中數位重臣奏請父皇,望能削減禦史台權柄的折子,請父皇過目。”
半個時辰後,太子抬步出了禦書房。
聖上頭痛的扔了那奏折,朝後看向太監總管王壽。
“他像了誰?如此睚眥必報。”
王壽道:“奴才也不知。”
聖上哼聲:“像極了他母妃。”
王壽上前給聖上捏背,笑道:“太子爺應不是想與您作對。聖上也知,那禦史台三番五次的催促遴選太子妃,太子爺何等心性,從來做事自有自個的章程主意,豈容他人對自個的私事指手畫腳?想來應是惡極了那禦史台。”
“不必為他說話。”聖上揮手:“他就是為了與朕作對。”
想到遴選太子妃,聖上又嘲笑道:“成吧,挑三揀四的拖著不肯選妃,朕瞅著,他是不是能挨個三五年,趕上跟陳王一道選。”
王壽笑了聲:“這應不至於。不過……太子爺待那符家遺孀弄著實不一般,這都幾個月了吧,瞧著還是十分上心。”
聖上慢悠悠朝他看過一眼:“好像你對太子私事倒十分關注。”
王壽神色一僵,趕忙跪下請罪。
聖上哈哈笑著扶起他:“是提醒你,若不想在太子手上吃苦頭,就彆好奇的想探究他的事,以防被他盯上。”
對著王壽這個他從本家一手提拔上來的人,聖上也願意與他多說兩句:“你去勢的早,所以不懂,那女子要是一直較著勁吊著太子,那才是手段高。如今早早的屈從了,太子過上幾回手,慢慢就會覺得與旁的女子無甚兩樣,早晚會膩的。”
“所以,掀不得風浪。”聖上笑道:“再說,區區一女流之輩,又能掀得什麼風浪?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