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前世(1 / 2)

枷鎖 卿隱 9642 字 9個月前

為了選出個黃道吉日,沈文初讓木逢春隨他一道翻《易經》,不休不眠連翻了數日,直到翻的兩人頭腦昏漲,這方終於選出了個頂好的日子。

三月初十這日,林苑穿上嶄新的紅衣,蒙著自己繡的紅蓋頭,由木逢春牽著出門,坐上了沈文初特意從鎮上找來的大紅花轎。

麵冠如玉的新郎官著一身紅色喜袍,眉眼含笑的對周圍來賀喜的村民拱手:“承蒙各位賞臉,前來參加沈某的大婚之禮。若不嫌棄,還請諸位一會?來喝杯薄酒。”

村民們自又是道賀聲不絕。

隻是不乏有那暗裡咂舌唏噓的,覺得沈夫子那般才華橫溢、風光霽月般的人物,便是娶個大家閨秀都使得了,如何就想不開的娶了個帶孩子的寡婦?

春杏聽見了有些嘴碎的村婦在暗中嘀咕,不免又??氣個夠嗆。當時她家姑娘與沈姑爺的婚訊傳出時,簡直是轟動了整個村子,那會連她走到路上都被村婦拉過一旁,旁敲側擊的打聽她家姑娘與沈姑爺的事。

彆以為她不知道他們想的是什麼,還不是覺得她家姑娘嫁了人有了孩子,瞧起來容貌也不出色,所以就配不上沈姑爺嗎?

當時她實在氣不過,回去就與她家姑娘建議,大婚那日就褪了臉上的偽裝,露出真容來好好閃瞎他們狗眼。

可她家姑娘卻笑她幼稚,說何必爭那口氣,嘴長在他們身上,隨他們說去罷,過好自己的日子是正經。

春杏也明白,喜歡姑娘的,自然不會以貌取人覺得姑娘低人一等,可若不喜姑娘的,即便是姑娘美成了天仙一般,他們也能憑空挑出些旁的刺來。

理是這個理,可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心道,一會得好好記著是那幾家對她家姑娘說三道四的,日後,就讓他們看病都找旁家去罷。

這一日小小的農家院裡,布滿了歡聲笑語。

新郎家中不吝好酒好菜,前來觀禮的村民們敞開暢飲,新郎敬酒,客人賀喜,整個席宴上都熱熱鬨鬨的。

喜宴直到夜裡方散。

但凡今日來吃過沈家喜宴的村民們,直到許多後還依舊記得這一日的場景,記得那張燈結彩的熱鬨,更記得那素來清冷自持的夫子那滿麵笑容的歡喜模樣。

宴席散後,喝的微醺的沈文初踏進了喜房中。

屋子裡的窗戶上貼上了大紅喜字,床榻上也掛上了紅帳,鋪了繡鴛鴦的大紅衾被,格外的喜慶。

房內的新娘此刻正背對著他的方向淨麵,披散的烏發披落在她的腰身,隨著她輕微俯身的動作而傾斜搖曳,說不出的清婉動人。

“席宴散了吧?其他人可都離開了?”

她並未回頭,隻溫聲細語的問他。

此時龍鳳雙燭發出劈啪的燃燒聲,氤氳出淺黃的光暈,也醺紅了男人俊美的臉龐。

“嗯,席宴剛散,他們都各自回家去了。”

他嗓音溫潤的回道,看似鎮定的轉身去關屋門,可握著門栓的手卻難以自控的微微發顫。

“今天忙了整日,也沒來得及與你說上話。”深吸口氣,他讓自己儘量放鬆的轉過身來,朝她的方向走來,而後停步在她身後幾步遠處,“想必你今日也是累著了吧?對了你餓不餓,可要用些點心?”

林苑聽到身後的動靜,知他大概是要去方桌所在的方向拿點心,遂忙柔聲說道:“我不餓。春杏今日特意給我做了些可口的點心,早在你在外招待客人時候,我就吃過了,而且還吃了些換妝湯果,此刻是真不餓。”

微微仰了麵,持著巾帕仔細將脖頸上的水珠也擦拭乾淨後,她遂將那巾帕輕擱上旁邊的木架子上。

“沒餓著便好,那不知你還渴不……”

沈文初的話終止於她轉過身的瞬間。

延頸秀項,皓質呈露,麵前的女子烏發紅唇,柔情綽態,膚色白淨清透,容貌皎如明月。此時她正柔婉的望著他,烏黑的鬢發尚帶著濕潤的水汽,宛如出水芙蓉,猶似仙娥下凡。

見他呆呆怔怔的看她,她輕笑了聲:“不認識了?”

沈文初猛地回過神來,耳根發紅的同時,忍不住喚她一聲:“鳶娘?”

聽出他不確信的喚聲,她忍俊不禁的點點頭。

沈文初猶踩棉花似的被她拉到了方桌前,喝交杯酒時,整個人還是暈暈乎乎的狀態。縱然曾經他腦中千百遍的勾勒她是何等模樣,可當她的真實容貌呈現在他麵前時,他方知曉,他匱乏的想象難以勾勒出她千?之一的美貌。

交杯酒吃過之後,接下來的事水到渠?。

他扶著她的腰身,邊顫著呼吸親吻著她,邊摟抱著她趔趄的往床榻方向而去。

寬衣解帶,肌膚相觸,難舍難分的糾纏。

床帳被搖落下來,晃蕩的紅浪遮住了裡麵的情潮,也掩住了那緊密相扣的十指。

婚後的日子,自然是甜如蜜糖,得到回應的感情當然要比先前他那單箭頭的苦苦煎熬,強過千萬倍。

陽光大好的時候,他們會去山上采些各色的野花,帶回來或裝在花瓶裡,裝飾房屋,或移栽到院牆邊角,??這竹林茅舍增添些許顏色。院裡單獨架了個秋千,閒來無事時,他就會推著她蕩會秋千,看她裙擺迎風輕蕩,他也會忍不住笑眯了眼。

若遇下雨時候,他們就會開了半邊窗屜,煮著清茶,臨窗賞雨。有時,會聽他談論些書畫心得,有時,會聽她說些配藥之術。偶爾兩人目光相接,便相視而笑,道不儘的情意在其中流轉。

更多的時候,他們也還是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沈文初除了要繼續教木逢春學問,還要編寫教材,以供??木逢春將來學?收徒做參考之用。還有在金陵的那些學生,雖然有其他夫子教導,可他還是要定期去封書信關心他們的功課,以及也要托人捎帶??他們一些相關書籍。

林苑則是要忙著行醫問診,當然更多的還是給人接生。有了這麼多年的接生經驗,如今的她已經能從容應對大部分的突發狀況,她的接生手藝,在十裡八鄉小有名聲。

白日忙的時候說不上話,可到了夜裡卻是那道不儘的情意綿綿。

兩人琴瑟和鳴,好似將這凡塵俗世的日子,過?了令人欽羨的詩與畫。

沈文初從不知日子可以過得這般快活,快活的讓他都開始嗟歎,時間為何會過得這般快。

偶爾獨坐的時候,他也會覺得這般的幸福時光美好的有些不真實,好像一抓就要散了似的。每每莫名心慌時,他便忍不住急急外出尋她,唯有真切見了她盈盈而立在他麵前,他方能將一顆心不安的心重新放回肚中。

春去夏來,夏去秋至。

好似三月時候的大婚那日尚在眼前,轉眼間,兩人?婚已有小半年的光景了。

這日,沈文初與林苑閒話家常時,說起了他之前在金陵的那些學生,就要下場科考的事。

“此次秋闈,但願他們能一次中舉,金榜題名罷。”

他祝福聲中夾雜著絲微不可查的輕歎。

林苑當然知他惋惜什麼,若逢春能參加此次秋闈,以他的學問定能榜上有名。指不定,還能一爭三甲。

想到近幾日逢春那故作輕鬆的模樣,她心中亦不是滋味。鄉試雖說不必趕赴京城去考,隻需在戶籍所在地的省城考試就可,可關鍵是,按照律例,那鄉試的主考官員必須得是朝廷派遣來的京官。

這也是此次秋闈的科考場雖在蜀都,可逢春卻不能去參與的原因。

任何微小的隱患,他們都要竭力避免,因為他們賭不起。

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他忙自責道:“是我不好,不該提這些……”

“沒關係的。”她抬眸笑笑,眸光柔和卻堅定:“逢春滿腹經綸,學問做的絲毫不比旁人差。就算他現在做不了狀元,誰又能說他將來教不了一個狀元學生來呢?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這也是對他能力的一?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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