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滿目柔情:“鳶娘說的是,反倒是我之前著相了。”
日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過著。
林苑忙著行醫,沈文初忙著教導逢春學問,與從前並無不同。
這日,一封書信突然被送到了這僻遠的小山村。
來信人是那蜀都知州,此人正是沈文初的老友,此番去信給他,是想著沈文初從前在京為官,便想向他打聽些京官的情況。
原來此次過來做主考官的,是京中一正三品大員。京官素來不好伺候,尤其是這樣手握重權的大員,更要慎之又慎,唯恐犯了忌諱。因而才想向沈文初打聽著,可認識這大員。
範璋。沈文初仔細回憶了番這主考官的名字,還真多少有些印象,是永昌年間的舊臣,當時與他也算同朝為官過。
不過當時這範璋就已是朝中頗有威望的重臣,而他隻不過是剛入朝堂的微末小官,兩人官階相距甚遠,素日自然不會有聯係。
可畢竟他當時在京中為官時日尚短,且多年過去,記憶也模糊了,遂??老友的回信中也沒說過多,隻大概說了說情況。
回信過後,他便將此事拋之腦後了,日子該如何過還是如何過。
除了關心些金陵的那些弟子有沒有做好科考準備,他對於外頭的無論秋闈情形也好,京中來不來官也罷,都沒有太多的關注,也並不覺得這會影響到他們什麼。
直到這日,村裡來了幾個衙門中的人,擁簇著個似大戶人家管事模樣的男人過來,道是官府?派任務,要裡正組織人手,上山去逮梅花鹿,割鹿茸。
蜀地物產豐富,官府偶爾會派些任務下來,要村民在限定時間內上交些名貴藥草或是野味,也是實屬平常。可關鍵是這梅花鹿多是活躍在深山老林,那裡叢林密布,還有些吃人的野獸,除了好的獵手敢往那去,平常老百姓哪個敢冒然進深山?
而且,此次衙門要這鹿茸,一斤之上的還至少要個五十對,這難度於他們而言,可堪比登天了。
裡正為難的說給衙門的人聽,沒成想那幾個衙役尚未說話,反倒那個管事模樣的人,卻先開口將他??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罵完之後又指著他鼻子恐嚇,道是這十裡八鄉的村裡都是這般任務,哪個村落若完不?,那整村的人都會落罪,全村老小便就等著全被拉去修堤壩罷。
修堤壩那從來是死囚犯才會被拉去做的事,若值汛期,那可真是九死一生。
裡正先前還存著僥幸,組織著村裡一些漢子,拿了鐵鍬等武器,打算?深山去碰碰運氣。
可沒?想,去了半日不到,梅花鹿沒有遇上,卻遇上了狼群。要不是他們發現的早,逃的足夠快,這些人差點就要全死那了。
裡正沒有辦法,就偷偷的去沈文初家裡求助。
在他看來,這沈夫子是有功名在身的,見了官老爺都不必下跪的,他若能開口為他們說說情,應可以讓那些衙門老爺通融幾?。
“竟有這事?”
沈文初震驚問。先前衙門來人,他還以為隻是如從前一般,正常的?配勞役任務,哪裡想到竟是讓人冒死進深山弄鹿茸。
裡正苦著臉道:“若不是實在沒了法子,也不敢來叨擾您。”
沈文初嚴肅的起了身:“不像是官府下達的命令,反倒像是誰陽奉陰違行事。你莫要擔憂,我這就隨你一道過去看個究竟。”
裡正見他肯出麵,不免稍稍安了心。
林苑剛洗了瓜果端來,就見他帶著裡正腳步匆匆的往外走,不免驚訝。
“我有些事需要出去一趟,你且在家等我,我去去便回。”
撂下這句,沈文初就出了門。
林苑在家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
左思右想心頭實在不安,她就去尋了順子,讓他趕去裡正家看看是發生了何事。
順子就急急忙忙的趕過去了。
大概過了兩刻鐘後,順子就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他背上那頭破血流的沈文初。
林苑駭吸一口氣,兩三步跑上前去,急急伸手去查看他頭上的傷口。
“怎麼弄的?誰把他打?這模樣的!”
她又氣又急,連聲讓順子將他背到竹榻上躺著。
順子氣道:“還不都是那京城來的狗屁官員!他家的那下人奉他的命來村裡召集人進深山弄鹿茸,那山裡又是狼又是虎的,這不是送人去死嗎?沈姑爺看不過去,就過去與他理論,誰知那個癟三,也不知是那京官家裡的幾等奴才,來了這個反倒尾巴拽起來了!”
“他拿著雞毛當令箭,鼻孔子瞧人,耀武揚威的,還瞧不上咱姑爺永昌年間進士的身份!沈姑爺氣不過,隻不過說了句曾在永昌十五年時與他家大人還同朝為官過,誰料那癟三竟覺這話好似辱了他家主子般,冷不丁拎起個榔頭,就錘在了姑爺的頭上。”
林苑氣的渾身都發抖。
“沒事,我沒事……”
似乎感到了林苑激憤難平的情緒,竹榻上的沈文初迷迷糊糊的說道。
“先彆說話,也彆亂動。”
林苑暫壓了旁的情緒,柔聲安撫著他。
此時木逢春急三火四的從外頭衝了?來,見了竹榻上躺著的人,頓時握了拳急怒道:“誰乾的?誰把夫子打?這樣的!”
他娘剛與他夫子?婚那會,他每回見他夫子還是下意識的喊夫子,隨即反應過來後就忙窘迫的喊父親。可他夫子卻說他不必特意糾正,如何順口如何喊便是。所以一直以來他也還是習慣性的喊夫子,可饒是口中喊著夫子,可他們卻情同父子。
春杏其後也匆匆趕來,見了也是驚呼一聲。
順子憤怒的與逢春複述著事情的經過,林苑讓春杏過來幫忙處理傷口,還有上藥包紮。
“豈有此理!我去找他們理論去!”
木逢春氣的就要按捺不住的衝出門去。
“站住,不可魯莽。”
林苑叫住他:“你拿什麼去理論?”
“我……”木逢春說了一字,隨即想到了什麼,肩膀隨之垮了下來。
他隻是個小小秀才,人微言輕,去了隻怕不會被那狗眼看人低的京官下人看在眼裡,反倒可能也會挨上榔頭,平白讓娘他們跟著擔心。
一?無能為力的憋屈湧上了他的心頭。
“難道,咱就這般吃這啞巴虧了?還有鄉親們,咱就眼睜睜看他們去送死嗎?”
林苑道:“待你夫子醒來再說。他與蜀都知州有舊,待他修書一封過去,告知他此間事情,以他們二人的交情,那蜀都知州得知後,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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