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兒她沒和謝來說,因為她覺得自己該自己思考了,不能總讓來兒給她出主意。
她問謝來,“你怎麼在發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幫你出主意?”
“也沒什麼,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罷了。”
杏花雙手撐在窗台上麵,好奇道,“能讓我們來兒都有想不通的事情,大概是很大的事情了。”
謝來道,“我前日裡遇到一位朋友,他和我說,他的老師……”
謝來用我有一個朋友的辦法,將自己和於馬老師之間的事兒講給了杏花聽。
杏花聽著津津有味。
在聽到馬老師拒絕了扶持女家主之後,露出失望的神色。
為什麼寧願扶持一個草包男孩兒,也不要一個有本事的女娃呢?
女孩就不能當家主嗎?
如果是她……
“來弟,你說,我能當家主嗎?”杏花幻想著。
謝來:“……”
他看著杏花,“你要是有能耐的,當然可以,看看咱家母親。”
杏花道:“可我若是有這個想法,豈不就是和你們搶東西嗎?”
謝來沒想到杏花會有這種想法。他想著,看來杏花姐雖然念了許多書,也有了女子自強的心。但是在她的觀念中,謝家的產業是和她沒關係的。更何況是家主這個位置。
這不光是讀書可以改變的,更是身邊的生活環境,社會的大環境所導致的,根深蒂固的一些東西。
哪怕她想要和獲得和男子一樣的地位,也隻是想著自己靠著努力去創造,而不敢和男子擁有一樣的權益。比如繼承權。
謝來覺得這種思想哪怕是在他以前那個時代也是存在的。
在那個時代裡,也有不少女孩子主動放棄繼承權。
“杏花姐,你也姓謝,我們是人。是平等的。如果你真的有本事把謝家帶領的更好,沒有人會覺得你搶了東西,隻會尊敬你。咱們一家人不存在搶不搶,能者居之。”
謝來相信自己的兄弟們。
有了自己兄弟的支持,杏花心情明媚起來,“謝謝你,來弟。”
她笑著跑開了。
她想要做點什麼,就先從謝家開始。她要學會母親管理家族的能力。
如果連謝家都打理不好,又怎麼有能力出去呢?
杏花比桃花膽子大,想到了什麼,也不會緊張害怕,就直接去找謝夫人。
謝夫人晚間回來的。杏花就蹲在她院子門口等著。
看著她,謝夫人道,“杏花?”
“母親,女兒有事兒與您商議。”
謝夫人就讓她進了屋子,然後問道,“是不是也想學桃花那樣開店子?”
“不是的。”杏花給她倒茶,恭恭敬敬的遞過去,“母親,我想跟著您一起學本事,打理家裡的良田和鋪子。管著家裡的生計。和當初大哥一樣。”
謝夫人手一頓,“為何有這樣的想法?”
杏花擦擦手心的汗水,“女兒……想學會,如何當一名家主。”
謝夫人笑了,“你要當謝家的家主?”
“女兒隻是想學家主的本事,如果可以的,女兒也願意當謝家的家主。如果母親看不中我,那我也有本事去創造一個家出來,自己當家。”
謝夫人道,“你可知道,哪怕是我,走出去了,也常有人說閒話。你爹在的時候說我不安於室。你爹不在了便說我這寡婦不老實。與人談生意,若是遇著不老實的,還要被言語中占幾分便宜。甚至還有人不願意與你談生意,將你趕出家門。”
這也是謝夫人一開始就寧願買良田,也不願意去做生意的緣故。
年輕那會兒確實也吃了不少教訓。
杏花聽著母親說的困難,心中心疼且悲憤。心疼母親在外受委屈從未曾說過。
也悲憤這世道對女子太不公平了。
“母親,女兒願意去嘗試。哪怕被人譏笑,辱罵。自從女兒念書之後就得出一個道理,不是我們女子不行,是有人給我們女子畫了一個圈,出了這個圈子,他們就會辱罵詆毀我們,讓我們回到這個圈子裡。可女兒不願意。我既然讀了書,走出來了,就不想再回去。”
謝夫人看著這個孩子,這個一直以來在所有人眼中叛逆的孩子。
她年輕的時候何嘗不知道,女子並不是比男人差。
但是她最後失敗了,回到了那些人畫的圈子裡來了。小心翼翼的,在這個圈子裡活著。她當初選擇譚玉這樣的人做自己的夫婿,何嘗不是因為有個圈子圈住了她。
“杏花,即便頭破血流,你也不會回來嗎?”
杏花堅定道,“不會。”
謝夫人歎氣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便給你機會。日後若是摔疼了,可彆對我喊疼。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走多遠。”
“母親!”杏花激動,“謝謝母親!”
她跪下給謝夫人磕頭。
“起來吧,回去洗洗臉,明日跟我出門去。”
杏花笑著應了。
回去了就和葉姨娘她們說了這事兒。
謝來高興極了,等杏花姐學到本事了,他一定要去告訴馬老師。現成的例子擺在眼前呢。
葉姨娘急暈了頭。
生了兩個女兒,一個比一個不踏實。大的倒是懂事,如今卻出去做生意去了。名聲也不好了。
小的和這個更是比男娃還野。
還要當家做主。
家裡幾個男娃呢,輪得到她?
可她的想法沒用,夫人已經答應了。她隻能唉聲歎氣的,心裡勸自己,杏花還小呢,才十六呢,不著急……不對,十六也不小了!
她摸摸額頭,這腦子怎麼也不清楚了。
第二日杏花也穿著簡練的短褂長褲,跟著謝夫人出去了。開始了自己六六七的日子。
謝家的兩位姑娘都往外跑的事兒,自然也引起了村裡人的注意。
之前隻說大姑娘是在城裡開店子,為了給家裡賺銀子,勉強說得過去。
如今二姑娘跟著夫人身邊學做事,這又是什麼道理?
因著謝來這舉人老爺的身份的緣故,旁人不在謝家說什麼,但是背地裡總要議論幾句。就連來謝家念書的秀才們也會嘀咕幾句。
畢竟這確實是不成體統。
下學後,他們端著飯食回住處吃飯的時候,也在嘀咕這事兒。
“如此大的家業,有這麼多兄弟,為何還要往外跑,這可真是讓謝舉人臉麵無光。”
“日後謝舉人若是去當官,旁人知道了,也要以此笑話他。”
“是啊,真想不通,謝夫人怎麼會同意。”
“我家窮,妹妹哪怕做繡活,也要托人去城裡賣,自己是不隨意出門的。”
白庭生吃著飯,聽著這些議論,心中有些氣惱。
便忍不住插嘴,“各位如此守規矩,如今不也是吃著謝家的飯嗎?”
“……”
這話一下子讓所有人都燒紅了臉。
也有人對他這話不滿,但是因為是在謝家,所以也不好與他爭辯。
畢竟這些話也就他們偷偷的嘀咕,誰還會去謝家說這些話?
自己也不是衛道士,也隻不過還是掙紮著生活的窮秀才罷了。
隻不過也因此,大家不怎麼主動和白庭生說話。
白庭生也不理他們,自己拿著書出去讀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