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鬆凜推開咖啡館大門, 立刻聽到了店員熱情洋溢的“歡迎光臨”的致詞。
這家Wright Coffee位於櫻田門附近,是距離警視廳最近的私人咖啡館,主打經營咖啡和搭配的點心, 對酒類和正式餐點則不是那麼擅長, 所以雖然距離警視廳不遠,中午卻很少有男性警員過來消費, 店中偶爾坐的幾個西裝革履的男性, 也大多是來自法務省或外務省機構的公務員。
若鬆凜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兒,是因為辦公室咖啡機不巧壞了, 而平日為她跑腿的櫻子, 恰好有業務考試不在,她懶得吩咐辦公室其他人, 畢竟不是人人都如櫻子一般機靈又辦事穩妥, 清楚她喝咖啡與搭配甜點的口味,故而午休時間一到,她就親自跑過來了。
可一進門,若鬆凜就察覺到今日店內的氣氛與平日不同,似乎格外熱烈, 客人數目更多,且多為年輕女性。
她稍稍巡視了幾眼,很快就從人群中找到了那個唯一的變數,不僅因為對手是店內幾乎所有女顧客的視線中心,而是因為那個正對著客人散發魅力的帥哥她很眼熟, 眼熟到前天才剛在帝丹高校停車場見過, 正是安室透。
原來這家夥之前神神秘秘說保密的是這個啊, 還真挺驚喜的。
算上初見在酒店那次, 這已經是若鬆凜第三次見到安室透在餐廳、咖啡館等地方當服務員了, 他好像樂此不疲,對於頻繁在此類場合打工,非常習慣的樣子。
同時,她不得不佩服降穀零的膽大,居然敢在這裡找工作,他是真不怕被幾位熟人好友碰見,認出來嗎?畢竟Wright咖啡館與警視廳的直線距離不超過八百米,說不得哪天上班路上就湊巧碰見了。
不過距離這般近也不是沒好處,至少他想和風見交流情報就會很方便,警視廳在皇居櫻田門對麵,附近有不少麵積不小的開放式公園,平時公園人煙稀少,非常利於觀察四周有無跟蹤的人影,用來接頭交流情報最適合不過。
排在若鬆凜前麵的是一名穿黑西裝的女子,從西裝材質和上了半天班仍未產生一絲褶皺的麵料來判斷,這位顯然是一名生活檔次很高、非常講究的女精英,可這位女精英此刻反常地拉住安室透詢問不停,請求他給予參考意見,仿佛見到帥哥就花癡走不動的JK一樣,完全喪失了平日的精英風範。
若鬆凜不用看表,都能估算出光她左右躊躇,詢問商討浪費掉的時間,至少有五分鐘了,這無疑耽誤了後麵所有排隊人的時間,若鬆凜就聽到背後有人對她的抱怨聲了。
抱怨的聲音不小,至少被安室透美色所迷的這位女精英明顯聽到了,動作一頓,最終還是覥不下臉裝作沒聽見,采取了她最初嘗試的菜單搭配。
若鬆凜則和她形成了鮮明對比,剛一站到櫃台前,就不假思索地道:“一杯拿鐵,一整個草莓夾心蛋糕。”顯然早就想好了要點的菜單。
安室透迎上她眨了眨眼,麵上的營業笑容都真誠了幾分,萬幸還記得保持住彼此不相熟的客氣口吻:“好的,請您先到這邊買單,稍後我們會讓專人送過去。”
事實證明,此舉非常有先見之明,因為正當若鬆凜往買單櫃台走時,前頭那位女精英剛好買完單側頭,與若鬆凜對視個正著,不由驚呼:“若鬆凜?!”
會用這種隱含不服氣的語氣,連名帶姓喚她的,有且隻有她大學法學院的那名同學,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看她不順眼的高越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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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高越智子有讀心術,此刻能夠看到若鬆凜的心理活動,肯定要被她氣吐血。
為什麼會看她不順眼,若鬆凜就是因為一直這樣沒有自知之明,才會讓她如此憤恨。
大學四年,隻有若鬆凜提前畢業後的那一年,她拿到了法學院第一,其他整整三年,她都一直屈辱地位居於她之下,無論她多麼奮發努力地讀書,若鬆凜都始終如一座高牆般屹立在那裡,讓她無法逾越。
明明就隻是個衣食無憂的大小姐而已,完全不知道第一名、獎學金和各種活動獎章,對她這種出生平民階層的人而言有多麼重要,她付出那麼多汗水還不一定能得到的東西,對方卻不屑一顧,甚至在教授找尋她參與課題時,以沒時間這種可笑的理由婉拒。
不過工作了三年,25歲的高越智子已經學會了掩飾自身情緒,可以在偶遇不喜歡的老同學後,仍然保持住矜持的微笑邀請對方共坐一座。
雖然事實是,Wright店內今日客人太多,已沒剩下多少空位了,二人隻好拚桌。
“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高越智子抿了一口侍應生倒給客人的檸檬水,身姿優雅地靠在椅背上。
以這句話作為分彆四年的老同學的開場白,至少比剛才若鬆凜那三個字禮貌多了,看來社會曆練對高越智子影響挺大的,剛才一照麵,若鬆凜差點沒認出這個畫著精致妝容的女子是她的老同學。
“當年畢業後,我入職了警視廳,學院裡應該都知道吧。”若鬆凜同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回複了高越智子那句寒暄。
若有旁觀者在此觀察她們二人就會發現,同樣的動作由她做來,就是比高越智子多了一種渾然天成的味道,那是由長時間的教養熏染出來的獨特氣質。
高越智子眉梢一挑,用非常篤定地語氣說:“知道歸知道,當年你入職警視廳的消息,可是驚掉了學院裡一地眼鏡,不過所有人皆認為你不會在警察係統久待,大概乾個二年就辭職回家進入家族企業,或者轉職進入法務省工作,沒想到……”她掃了一眼若鬆凜彆在領口的朝日影徽章,那正是警視廳的獨特標誌。
若鬆凜替她說完未儘的話:“沒想到四年了,我還在警視廳沒辭職是吧?”
高越智子聳聳肩:“若鬆警官,你這可不能怪我,誰讓你每次同學聚會都推托不到場,雖然有人傳你還在警視廳,這不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嘛。”
“屢次放鴿子是我不對,可案子可不會看我有沒有同學聚會,每次都恰巧撞上,那是天不成全美事。”若鬆凜當然不會聽不出她的陰陽怪氣,卻也懶得與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