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摩天輪的至高點, 寒風淩烈。
在小笠原花抬腿的時候,波本全憑身體的本能下意識地緊緊握住近在咫尺的把手, 強行踹開大門鎖扣的衝擊力讓纜車像個被狠狠推了一把的秋千大幅度擺動, 他被灌進來的風壓在座位上失去了第一時間站起來阻止的機會,眼睜睜看著剛才說著‘麻煩’的小笠原花直接用最原始的大喊向隔了一個纜車的鬆田陣平傳遞消息。
所以,對她來說現在這樣才是‘簡單’的方式嗎?
波本表情空白, 感覺自己的語言係統在這樣完全不講道理的應對方式麵前崩塌了一瞬, 愣愣地仰著頭, 倏地和衝到72號纜車窗邊,同樣失去表情管理的黑發警察對上了視線。
波本:“……”
鬆田陣平:“……”
黑發警察呆滯了一秒,隨即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整個人趴在玻璃上眯起眼睛往這邊看,表情逐漸變得恐怖起來,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著什麼。
波本自然懂唇語,但他隻讀了個開頭就默默移開了視線。
啊,果然都是罵人的話呢。
抱歉了鬆田,格拉帕也是救人心切。
*
這天對於鬆田陣平來說是很特殊的一天。
雖然hagi那個家夥不說,但鬆田陣平早就發現每年的這個日子他都會有意無意地跑到搜查一課的樓層晃悠,等到那份傳真之後再一臉心事重重地回去。
什麼啊,現在的犯人為什麼總喜歡搞這些故作高深的東西,真是讓人心情煩躁。
兩年前讓那家夥逃掉就已經很不爽了,居然還敢主動給警視廳發信息挑釁……鬆田陣平拳頭硬了。
等著吧,他一定會抓住這個混蛋,然後狠狠給他的臉上來一拳!
而最近,也是距離那個日期還有幾天的時候,萩原研二就開始變得焦躁起來。當然,他表麵上掩飾得十分高明讓周圍的同事都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 然而卻瞞不過鬆田陣平,於是偷偷給他塞了不少工作,‘好心’讓他忙起來沒時間多想。
作為當初同樣進入到那個公寓,差點在距離萩原研二不過幾層樓的地方看著自己的幼馴染被炸死的鬆田陣平對那個犯人的關注不比任何人少。
他自然也知道——今年,那個傳真上的數字就該歸零了。
“鬆田警官,這已經是你今天第五次路過我們搜查一課辦公室的門口了。”
佐藤美和子叉著腰一臉不善地將帶著墨鏡的爆.破處警察堵在門外,“我理解你對那個犯人的執著,但這是我們搜查一課的案子,需要支援的時候我們會立刻聯係你們。你現在這樣自作主張的行為不僅違反規定,而且也影響到了我們的工作。”
鬆田陣平推了推墨鏡,攤手道:“警視廳的走廊還不讓人走了嗎,我又沒進去,怎麼就打擾到你們了。”
佐藤美和子簡直被他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七竅生煙。
如果隻是單純的多次路過她當然不會特意出來說這一番話,然而鬆田陣平為了今天早早請了假,乾脆直接蹲守在門口等著那通傳真到。
他本人個子高,臉好看,再加上是警視廳交際花萩原研二的好朋友經常被帶著露臉,自身存在感極強,每個進出他們辦公室的人都會忍不住看上他一兩眼,然後偷偷問他們科的同事為什麼爆.破處的王牌會蹲在他們的門外。
佐藤美和子被問了一上午,心情相當煩躁,這才忍不住出來趕人。
鬆田陣平抱著手臂露出一口白牙,“我說,我直接待在這裡對你們也有好處啊,如果那個混蛋打算在今天搞出什麼事情的話,也不用你們浪費時間找支援了。”
佐藤美和子頭上繃出一條青筋,“我再說一遍——”
“傳真、傳真來了!”
她的話剛說一半,身後辦公室裡忽然有人發出一聲驚呼。剛剛還在對峙的兩人臉色陡然一變,三步並兩步一起衝了進去。
果然是犯人發來的傳真,但並不是倒計時結束的零,而是一串謎語。
鬆田陣平破譯出犯人暗示的是位於杯戶購物廣場的摩天輪,通知爆.炸處理班的小隊出發後,自己乘著搜查一課的車率先抵達了現場。
幾乎是他們剛剛停車熄火,其中之一的控製室就發生了爆炸,不少遊客都被困在了摩天輪上,鬆田陣平此刻恰好看到72號纜車運行到了最底層,直接一馬當先地鑽了進去。
他可是專業的拆彈警察,這種事情就應該由他上才對。
看到那行充滿惡意的留言時,鬆田陣平的心裡也並沒有多少後悔。
三秒,速度快的話能夠剪短兩條線。
然而這個炸彈雖然簡單,卻將液晶屏的線路和所有其他的都連接到了一起,如果要看到看到下一個爆炸的地點,那他就必須一動不動。
哈。
幸好hagi那家夥今天被他塞了工作被迫出外勤去了,不過等他知道了之後肯定會鑽牛角尖吧。
鬆田陣平曲著兩條長腿靠坐在纜車的座椅上,在身上摸索了一遍沒翻出煙盒,‘嘖’了一聲,重新打開了手機。
他上一通電話打給了正在地麵上尋找犯人的目暮警官,還有五分鐘,不知道hagi現在是不是已經收到消息了……
就在鬆田陣平準備撥出電話的時候,隔著一層纜車的鐵皮,他忽然聽見後方傳來了一聲巨響!
該死,不會還有第二個炸彈吧——
鬆田陣平眼神一凜,猛地起身向聲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見了70號纜車被粗暴踹開,正在隨風搖擺的門和對著他這邊大呼小叫的灰發女孩。
仔細一看,角落裡還藏著一個消失多年,蹤跡全無的混蛋金發。
信息量太大讓鬆田陣平的腦子當機了幾秒——
那灰色的小不點剛剛說什麼,這破鐵皮隔音這麼好的嗎?
等等,她是把纜車的門踹開了嗎,這玩意一點防護措施都沒有她是瘋了嗎?
犯人呢,犯人去哪兒了?
降穀零為什麼會在這裡?!
鬆田陣平嘴邊瞬間醞釀出一大堆臟話,見那女孩不要命地把身子探出了一大部分,灰色的頭發都被封吹得高高揚起,驚得他心臟一陣狂跳,急忙趴在玻璃上大喊。
“喂!你不要命了嗎?快回去!”
女孩眼神一亮,興奮得又往外探了探身,一隻手攏在嘴邊。
“那邊的警察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鬆田陣平心臟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恨不得直接衝過去把她拉回去。
降穀零你的胳膊長出來是當擺設的嗎?!
然而女孩並不知道他的想法,依舊繼續喊道。
鬆田陣平屏住呼吸努力去聽。
“炸彈的控製器!在我手裡!下一個是!米花中央醫院!你現在!可以拆掉它了!”
她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在每一個關鍵信息點都停頓了一下,拚命想讓對麵的人聽清楚。
鬆田陣平這次終於聽清楚了。
他目光如電地看向纜車裡的金發男人,得到了一個極不明顯的點頭。
鬆田陣平舔了舔唇,嘴角勾起一個恣意的笑容,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自己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