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代號是格拉帕。”
“你存在的意義就是服從命令。”
……
這道聲音腐朽、機械、卻透著無與倫比的慈愛, 像是在對著心愛的東西輕聲教誨,從腦海的最深處響起。‘她’不自在地左右晃了晃想將這不知身份的侵入者從自己的大腦中趕出去。
在這個念頭升起的一瞬間,電擊般尖銳的刺痛霎時貫穿了‘她’的太陽穴, 小小的身體慘叫一聲,被束縛在台上的身體在劇痛下不受控製的痙攣著,在持續了半分鐘後, 像是失了力氣般沉重地砸回了平台上。
那個聲音再次重複了一遍。
“你的代號是格拉帕。”
“你存在的意義就是服從命令。”
‘她’的額頭上布滿了冷汗,渾身因為懼怕疼痛而抖個不停, 腦海裡一片空白。
格拉帕,那是誰?
‘她’有自己的名字, ‘她’叫……
“啊————!!!”
電擊。
然後再一次的重複。
……
平台之外的地方——
相隔著造價不菲的一整麵高強度防彈玻璃,數名身著純白研究服的人正神情緊張地觀察記錄著不斷波動的數據。女孩痛苦掙紮的臉被高清攝像頭放大在所有人的麵前,隨著啟動次數的增加,心電圖波動得明顯愈發艱難, 仿佛隨時都會拉成一條直線。
再次失敗後,研究員中有人忍不住發出了懊惱的歎息。
抱著手臂背靠牆壁閉目養神的銀發少年被這聲音驚動, 抬了抬眼皮, 薄涼的青瞳裡一片警醒的清明。
他起身走到玻璃前, 麵無表情地注視著臉色蒼白如紙的女孩, 視線落到她那頭仿佛汙泥般混色出的灰發停頓了一會兒,嘴角不快地輕撇。
研究員像是忌憚著少年的身份, 經過的時候會小心地從他身旁繞過去。
但又像是按耐不住對未知事物探索的本能, 炙熱的目光故作不經意地投射在少年的身上,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生吞活剝從裡到外地好好研究一番。
就在他們走神的時候, 銀發少年忽然冷冷地開口:“喂,那東西快死了。”
他的話音剛落,實驗室裡便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警報。
頻閃的紅光和心臟停跳的滴聲, 以及研究員們兵荒馬亂的聲音揉雜在一起,吵鬨得讓人心情煩躁,恨不得把在場所有發出噪音的東西全都殺了。
銀發少年緊皺著眉,乾脆半靠在玻璃屏障上一下一下的揉著太陽穴。
在研究員們的聲音逐漸抑製不住失敗的頹廢時,扣在他右耳上的耳機裡忽然傳出了聲音。
“彙報實驗情況。”
雖然隻是一道聲音,銀發少年依舊立刻站直了身體,恭順地頷首道:“已經進入到最後階段,因實驗體反抗意識過強采用了強製刺激的手段,在48秒前心臟停跳——”
已確認,實驗失敗。
就在他即將說出這個結論的時候,身後忽然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銀發少年驀地咽下了口中的話,豁然轉頭看向玻璃那邊——瘦小得仿佛一隻手就能碾碎的小東西正神情安詳地沉睡著,剛才的痛苦都成了幻覺一般,那張臉上隻剩下初生嬰兒的純粹。
銀發少年的眉毛跳動了一下,眼神裡閃過了什麼,握緊耳麥沉聲道:“已確認,實驗成功。”
……
小笠原花感覺自己在不停下墜。
她像是回到了曾經很小很小,剛剛有記憶的時候。
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所能感受到的隻有那個像是不忍注視‘她’遭受如此遭遇,在每一次的重複中變得愈發憐惜的聲音。
所以當時的她朝那個聲音伸出了手,然後被一把從無儘的徘徊和黑暗中拉了出去。
對於曾經的小笠原花來說,那曾是唯一讓她心安的聲音。
然而此刻,她的腦子裡確是一片紛亂的繁雜。
意識像是被數次打碎後粗暴地重新粘黏而起,本就零碎的記憶更是散成一片片撒了一地的星屑,密密麻麻地讓人分辨不清,但卻有更多不知從何處來的聲響充斥在她的耳邊———
‘我也很喜歡格拉帕。’
‘謝謝,格拉帕。’
‘該回去了,女朋友。’
……
聽著聽著,小笠原花忽然覺得最初的那個聲音好似多了幾分機械感,不再像從前的那樣讓她有滿溢的安心感,反而讓她隱隱排斥了起來。
隨後,不詳的紅色漫了上來。
意識空間也開始震蕩,滿地的星屑被狂風卷起逐漸彙聚成一條長長的銀河,在愈發濃重的血色中直衝而上,決然地撞破了黑暗的屏障———
小笠原花猛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