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笠原花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
因為連環爆炸案的事她已經連續熬了好幾個大夜, 吃飯都是在警車上隨便湊合一口,睡覺的時候手裡還握著手機以防漏掉線人的電話, 像這樣舒舒服服地一覺睡到自然醒已經是很久都沒有的體驗了。
小笠原花迷迷糊糊地用側臉蹭了蹭枕頭,枕頭裡填充的棉花恰到好處地撐起頭部,不至於太軟也不至於太硬,昂貴的真絲麵料貼在皮膚上的觸感讓她忍不住享受地長歎一聲。
舒服,真是太舒服了。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就這麼睡個三天三夜,但是不行,她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小笠原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想要翻個身順便揉揉眼睛清醒一下——
嗯?
怎麼翻不動?
小笠原花倏地睜開眼睛。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小笠原花轉動著腦袋往四周看, 發現她正躺在一間裝修精美的臥室中央的大床上。隻是一間房間的占地麵積居然跟警視廳分配給她的宿舍差不多, 家具和陳設都是一副‘我很貴’的模樣。
小笠原花又看了看自己。
四肢都被牢牢鎖住,手腳無力,應該是被注射了什麼藥物。
她嘗試著掙了掙, 從床的四角延伸出的鎖鏈長度很短, 能讓她時不時動動手腳防止發麻, 但無法起身以及做更多的動作。
說起來, 身體和被子接觸的觸感好像也有點不對。
小笠原花像條毛毛蟲一樣在大床上蛄蛹了幾下,將身上被子掀下去了一半,然後看著明顯不是她風格的白色蕾絲睡裙陷入了沉思。
她平時在家都是用買大一號的T恤當睡衣的, 這種貼身, 還有一堆累贅裝飾的衣服從來不在小笠原花的購買範圍內。
沒想到透君居然喜歡這種風格……
就在小笠原花準備繼續探索的時候,房間的門忽然被從外麵推開, 麵容熟悉的金發男人端著一個裝滿食物的托盤緩步走了進來。
看到床上睜開眼睛,沉默地望過來的小笠原花,波本的表情並不驚訝。
“已經醒了嗎, 小花。”
他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般,露出一個和約會時平常無二的笑容,然而在這樣的場景下卻顯得毛骨悚然。
出乎他預料,又仿佛在他預料之中的,被信任的戀人迷暈帶到陌生的地方囚禁起來的女孩並沒有什麼歇斯底裡的表現。
小笠原花沒什麼表情地和波本對視了幾秒後,眼神略顯嫌棄地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
“好醜。”她吐槽道:“明明之前都穿得很好看的。”
“差彆很大嗎?”波本低頭看了看他作為組織成員行動時習慣性穿上的一身黑,對於一名情報人員來說,這樣低調且隱蔽的裝束十分有利。
和小笠原花出門約會時的衣服都是他費心思根據配色和款式搭配出來的,更符合他偽裝的身份。
而現在,他已經沒必要偽裝了。
“多看看就習慣了。”波本無所謂地笑了笑。
他將手中的餐盤放到了床邊的木質茶幾上。上麵的食物都用精致的小碟子分好,有肉有菜有主食甚至還有餐後甜點,像是什麼高級酒店的招待餐。
波本在床邊坐下,伸手握住小笠原花的胳膊和腿,被不高興地踢開後,便加重力道將纖細的腕骨捏在手裡揉捏,在皮膚上留下一圈旖旎的指印,全然沒有偽裝時對肢體接觸點到即止的紳士模樣。
“你該學會變得乖一點,小花。”
波本笑著掐了下小笠原花頰邊的軟肉,像是安撫家養的小寵一般拍了拍她的頭。
小笠原花鼓著臉瞪他。
“好了,先來吃飯吧。”
確定了下注射的肌肉鬆弛劑還在生效,波本便將連接著雙手手腕的鎖鏈放長,扶著沒有力氣的小笠原花坐起來。
他在一旁冷眼旁觀小笠原花努力撐著酸軟無力的身體試圖坐直,在她嘗試失敗即將倒下去的時候,再擺出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姿態強製性地將人摟過來,背靠著胸膛,整個上半身都被包進男人的懷裡。
“小花真是愛撒嬌,既然如此,以後就都這麼吃飯吧。”波本滿意地端過餐盤,夾起一塊肉送到小笠原花的嘴邊。
明明是你把她當成扮家家酒的娃娃在玩吧!
小笠原花被波本這顛倒是非的功力氣得火冒三丈,想說點什麼,結果剛一張嘴,肉就被見縫插針地塞了進來。
“你這個人——”
這次是炸得金黃酥脆的蝦球天婦羅。
“先聽我說話——”
緊接著是鮮嫩順滑的魚肉。
……
“安室透!!”
波本無視所有反抗,將最後一口綠色蔬菜喂進小笠原花的嘴裡,盤子裡隻剩下一小塊草莓蛋糕。
他用麵巾紙細致地擦乾小笠原花嘴邊殘留的湯汁,然後單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親吻了下粉嫩的唇瓣。
“名字錯了,小花。”男人耐心地糾正:“你可以叫我波本。”
小笠原花掙開他的手,轉身直直地看著他。
“聽起來更不像是真名了,這就是你的代號?用酒作名字?”
波本唇角上揚:“小花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也沒有,隻是隱約查到了案子背後有個犯罪組織而已。”小笠原花誠實道:“雖然很想沿著線索一直追查下去,但是首要的還是要找到凶手,所以我們早就更換了搜尋的方向。”她晃了晃手腕,鎖鏈碰撞著發出清脆的響聲:“不然也不會這麼簡單就被你抓住關起來了。”
是啊,然後就這麼一路查到了組織注資的一家製藥廠,波本執行的那幾次任務的最終受益方。
組織手下產業眾多,那家製藥廠並不是不可拋棄的,但被警察抓住馬腳這件事還是觸怒了BOSS,直接下令讓小笠原花這個始作俑者消失。
在波本的運作下,這個任務最終交到了他的手裡。過程相當簡單,畢竟在他人眼中,早已接近小笠原花並成為她的戀人的波本是最合適的人選。
沒人覺得他會對一個警察動真心,連他自己最初都是這麼想的。
波本表情不變,背光的瞳孔無限趨近於黑色,宛如兩汪深不見底的死水。
小笠原花半晌沒聽到波本的聲音,從懷裡抬起頭看向他。
當和那雙清澈透亮的眸子對視的瞬間,波本的瞳孔顫了顫,仿若一條涓涓細流緩緩淌入死氣沉沉的靜湖,在水麵上蕩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瀾。
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抱住小笠原花的手。
猝不及防被從肺部擠壓出的空氣嗆到的小笠原花:“……咳咳咳咳。”
環在她胸前的手頓了一下,緩緩鬆開,力度適中地幫她拍著後背。
“我說,到底愛撒嬌的人是誰啊。”小笠原花死魚眼。“所以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出去?”
波本回過神,聽到這句話,臉上頓時掛上虛假的溫柔笑容。
“小花不想和我兩個人待在一起嗎?”
“當然是想的啊。”小笠原花理所當然道:“不過你是我追了那麼久的案子的犯人,而且為了那麼多無辜死掉的人,透君你還是去蹲監獄比較好。”
“還真是無情。”波本的眼中毫無笑意,提醒道:“而且你又把名字念錯了。”
話音剛落,他便控製著鎖鏈瞬間縮短,小笠原花毫無抵抗之力地被拽倒在床上,及腰的灰色長發淩亂地散落在身周。
不顧耳邊女孩抗議的滋哇亂叫,波本有條不紊地收起餐盤起身向門外走去。
“等一下!不是還有餐後甜點的嗎?!”
小笠原花死死盯著那塊精致的草莓蛋糕。
波本回頭,露出被提醒後的恍然大悟狀,在小笠原花期待的目光中微笑著轉身——將蛋糕倒在了桌邊的垃圾桶裡。
“……”小笠原花目瞪口呆。
男人拎起垃圾袋,在關門前留下一句:“有事就按床邊的鈴,不要試圖逃跑,好好休息。”
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