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樂拄著拐杖,深一腳淺一腳走過去。
風很大,吹亂了她破舊的鬥篷,細杆一樣的腿支棱著身子,沒穿鞋的腳底生了一層厚厚的繭子……路過界碑,來到萬人坑前。
嘎——嘎——
烏鴉在天空盤旋,禿鷲立在森森白骨上。
清樂邊走邊看,從天黑到天明,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在河道邊找到了一具埋在泥土中的白骨,頭上被鑿了一個窟窿,腕骨上帶著一根黑繩。
黑繩渾著泥土,不仔細看看不出來,風吹日曬,已裂開。
清樂撿起旁邊一塊腿骨,在旁邊開挖,挖了淺淺一個坑,把白骨放進去,蓋上土。
蓋完,在旁邊河中洗淨手,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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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如嬰兒,從垂鬢之年到垂垂老矣,再到蓋棺,此算長壽。
有人卻不是,如清樂百年初垂垂老矣,將死未死,百年後依舊垂垂老矣,苟延殘喘;也有人不同,垂鬢死,或是束冠死,每每不出而立。
清樂一次次,見證少年死在眼前。
乞兒、奴仆,官嗣,妓子,王孫……飛蛾撲火撲上來,又從容死去。
西禾:“……”
她真沒想過會這樣。
她隻是給了清樂這副尊容,餘下的事她從未插手。
清樂掀開蒼老的眼皮,冷冷盯著她,聲音嘶啞:“我記得你,小姑娘。”
西禾頓時沉默,索性百年之期已到,手中蓄力,拍向清樂頭頂,源源不斷的靈力竄入清樂識海,隻聽‘叮’一聲脆響,看不見的屏障消失。
轟——
靈力湧動,空間激蕩。
西禾眼疾手快布下結界,看向清樂,隻見她身上氣息節節攀升。
唰,
睜開雙眼。
西禾抿著唇站在原地。
破舊的衣衫變成雪白的長袍,白發層層變黑,柔順披在身後,蒼老的肌膚逐漸恢複光滑……百年過往,一幕幕在眼前掠過。
撲通,
清樂單膝跪在地上,捂著心口。
濃烈的情感衝擊著她的心神,肉包子,推拒的手——不久前斬首的狀元。
吧嗒,
吧嗒吧嗒,一串串眼淚從眼角滑落,滴在地上。
清樂狠狠閉眼:“都是他對不對?乞兒是他,小將軍是他,狀元也是他……上神真是好本事,清樂不及也。”
西禾搖頭:“不管你信不信,除了容貌,其他我並未插手。”
她閒出屁來了,去搞這些?
“是麼。”
清樂深吸口氣,抹一把臉,笑:“百年已到,上神可想好如何處置清樂?”
話雖如此,臉上卻滿是諷刺,顯然並不信西禾的話,西禾有點無語,但她現在也沒心思跟她搞這些,直接道:“既然時間到了,你就走吧。”
清樂一愣:“你讓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