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子跟孟行舟在校外吃完晚飯, 回到宿舍, 趙冉冉和周巧夕在閒聊, 鐘穗跟往常一樣, 坐在書桌前看書。
看見她回來,周巧夕停止閒聊, 抬頭看著夏桑子,八卦地笑:“講座結束就不見人, 你去國防大約會了嗎?”
夏桑子一愣,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孟行舟,不願多聊, 拉開椅子坐下, 淡淡說:“沒有,朋友而已。”
周巧夕還想說什麼,趙冉冉推推她肩膀,示意她不要繼續。
鐘穗站起來,拿過之前教導員發下來的手機,把夏桑子那個給她:“桑子,你的手機。”
“謝謝。”夏桑子對她一笑, 接過手機開機。
宿舍有其他人在場,鐘穗也不好細問,微微彎腰, 湊到她耳邊:“你好點了嗎?”
夏桑子心裡一暖, 回答:“好多了。”
鐘穗看她臉色比下午好看許多, 心裡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說完,她回到座位,繼續看自己的書,趙冉冉和周巧夕繼續聊小八卦,宿舍氣氛還算和諧。
軍醫大行課日都需要上交手機,周末會發給學生正常使用。每周打開手機,進來的消息除了孟行悠也就是爺爺奶奶。
平時她開機要早幾個小時,今天消息沒及時回複,一打開社交軟件,就被孟行悠霸屏,上百條的消息,讓夏桑子哭笑不得。
她翻到第一條,打算從頭開始看她都發了什麼過來。
這時,一個電話進來,夏桑子看見來電顯示上麵“家裡”二字,沒有馬上接,起身離開宿舍,走到走廊的大陽台,才按下通話鍵。
電話接通,電話先開口,老太太慈祥的聲音,在此時此刻感覺格外熨帖。
“桑子吃飯了嗎?”
夏桑子雙手撐在欄杆上,緊繃好幾天的神經,一下子就放鬆下來:“吃過啦,奶奶吃了嗎?”
夏老太在那頭笑:“吃了吃了,今天阿姨做了糯米飯,你爺爺吃了兩大碗,要不是我攔著啊,這老頭子還能吃。你說這又不是年輕人了,晚上積食可有他難受的。”
這邊夏老太話音剛落,隔著話筒,夏桑子聽見老爺子馬上反駁,還是聲如洪鐘:“你這老太婆儘是胡說,我四碗吃下去都沒事!”
“我可沒胡說的,上周你跟老孟還有那幫老戰友,去農家樂釣魚,這晚上多吃了一碗飯,一晚上沒睡好,你都忘了?不長記性的老頭子。”
“當著孩子麵你說什麼,這老太婆,整天羅裡吧嗦。”老爺子被說中,許是麵上過不去,拿過老太太的手機,對著電話那頭的寶貝孫女說,“桑子,我身體好著呢,等你寒假回來,爺爺再教你一套新拳法。”
兩個老人還是那麼吵吵鬨鬨,夏桑子聽得鼻酸,她按住聽筒,側頭擦掉眼淚,把呼吸調整過來,才回答:“好呀。對了爺爺,我軍訓的時候,表演射擊出了大風頭呢,有沒有給你長臉?”
老爺子聽著高興,一拍大腿,豪爽笑了兩聲:“不愧是我夏家的孩子,巾幗不讓須眉。”
夏桑子情緒被老人感歎,跟著笑起來:“還是爺爺槍法最好,我最高隻打了9.3環。”
“不錯不錯,槍法要經常練著。不過你學醫碰的機會少,等放假回來,爺爺帶你去部隊玩玩其他有意思的,大孫女想不想坐坦克?”
“想,爺爺還會開坦克?”
“當然會,沒你爺爺不會玩的裝備。大孫女啊,爺爺跟你說,當年我在國外執行任務的時候,有一次……”
“行了你,這吹噓起來沒完了。”老太太聽著祖孫倆說這些武器就頭疼,忙搶過手機,瞪老頭子一眼,“你以為桑子跟你一樣是大老粗啊,哪有成天舞刀弄槍的,小姑娘不碰這些的好。”
老爺子摸摸鼻子,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
老太太放軟聲音,對孫女說:“桑子,彆聽你爺爺胡說,我們就好好讀書,照顧好自己,每天開開心心的比什麼都強,知道嗎?”
夏桑子心裡被愛裝得滿滿當當,縱然老人看不見,她也用力點頭:“我知道的,奶奶。”
“這天氣轉涼,你每天訓練上課都辛苦,彆生病了。上周孟家那二丫頭跑去找你和小舟了?”
“是,悠悠過來玩了兩天。奶奶你怎麼知道?”
老太太樂樂嗬嗬,把老爺子趕出去,跟孫女說悄悄話:“你爺爺啊,前兩天跟老孟出去喝茶,聽老孟說起,今年兒子過生日,小舟往家裡打電話了。給老孟高興的,念叨了一整天。”
孟家關係有所緩和,夏桑子聽著也開心:“那多好,今年過年他們一家人不用分開過了。”
聽孫女說道這茬,老太太心裡一酸:“桑子,你彆在意彆人怎麼樣,你那個爸不靠譜,整一工作狂,說都說不聽,不過爺爺奶奶永遠都愛你。”
夏桑子忍不住哽咽:“奶奶……”
“哭什麼,彆哭,我們桑子還是笑起來好看。”老太太擔心孩子還有自己的事要安排,家常沒聊太久,主動結束通話,“你去忙,奶奶就是想你了,每周不聽聽你聲音,總覺得這生活不對味。”
“好。”
掛斷電話,夏桑子在陽台把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看完孟行悠的信息,逐一回複後,才回宿舍。
夏桑子看見宿舍裡少了兩個人,隨口問鐘穗:“她們人呢?”
鐘穗回答:“出去了,好像有朋友生日,今晚不回來住。”
夏桑子點點頭,放下手機,靠在椅背上,醞釀幾秒,才重新開口:“穗穗,我有事跟你說。”
鐘穗放下筆,抬起頭來看著她:“你說。”
“第一次見麵那天,我安慰你,其實如果非要論,我比你還更沒有資格留在這裡。”
鐘穗不解:“什麼意思?”
夏桑子轉過來,看著鐘穗,苦笑:“我學臨床,但我居然怕血。”
鐘穗有點驚訝,她還沒問緣由,就夏桑子繼續說:“今天講座,那名特警說的事件,被挾持當人質,最後存活下來的女生,就是我。”
鐘穗捂住嘴巴,她不敢去細想,夏桑子曾經到底經曆過什麼,下午光是看影像資料,她都覺得恐怖至極。
“那件事後,我得了創傷後應激障礙,現在都沒事了。隻是留下一個怕血恐懼症,一直都沒有治好。”
“我有時候總覺得我對這門學科不負責任,因為在做出報考醫學院決定的時候,我的怕血症,一點好轉跡象都沒有,但我還是選了這條路。”
“我想努力改掉,不,我必須要改掉。這幾天讓你擔心了,我之前也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我……”
夏桑子話沒說完,鐘穗已經起身,走過來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