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四合院,伴書、平安還有沈霖的書僮小九在廚房忙活,把院子安排得井井有條,有了他們確實省心很多。
夜幕降臨,每個人都回了自己屋子看書複習。
方長庚點起油燈,一時也想不到自己到底該看什麼,索性從箱籠裡拿出一本遊記翻看,覺得心情放鬆不少。
“長庚……”門口忽然傳來方沅君壓得低低的呼喚聲,方長庚立刻起身過去給他開門。
“怎麼這麼晚還不睡?”方長庚轉身往裡走,方沅君就跟在他身後。
“我睡不著,一想到再過五天就要考試,我這心就跟被一隻手攥住了似的,看書的時候字都在眼前亂飄。”方沅君脫力似的坐到方長庚椅子上,一臉苦笑。
方長庚甩掉靴子往床上一趟,枕著手臂歎了口氣:“這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你,說實話,我自己也沒幾成把握。”
方沅君卻有些豔羨地看著他:“你雖然一直是我們當中年紀最小的,但我一直對你特彆有信心,總覺得你做什麼都能成。這一路過來,我見你做什麼都跟平常一樣,吃飯都特彆有胃口,就覺得你這次也能考上。”
方長庚隻想翻白眼,他活了四十多年,要是連這點好心態都沒有,那豈不是太失敗了?
不過對於眾多資質一般、閱曆又淺的考生來說,方沅君這樣的心態反而是正常的。想當年他考高考的時候,第一場語文看到試卷以後還手抖了一分鐘,何況科舉比高考殘酷多了。
“沒考上又能怎麼樣?太陽還是東升西落,咱們的日子也還是照常過。我看你乾脆像我一樣看野書打發時間算了,也好過擔心那些有的沒的。”方長庚又是玩笑又是正經道,不止說給方沅君,也是說給自己。
方沅君被他說得有些臉紅:“換做是我,彆說話本了,就是春宮圖我都看不進去,我看其琛他們都沒你看得明白。”
昏暗的油燈下,方長庚輕笑了一聲:“我看的不明白,隻是習慣了不讓那些不好的情緒影響我正常的生活,彆人看不出來而已。”
方沅君明顯不明白,但也不想再多說這種讓人無比沮喪的話,呆坐了一會兒後道:“再過兩天考官們要舉辦入簾儀式,咱們也去吧!”
入簾儀式是指考官們會在離開考還有三天時去巡撫衙門參加“入簾上馬宴”,之後主考官要坐著八抬大轎供眾人瞻仰,然後就進貢院隔離,直到發榜為止,十分嚴格。
方長庚點點頭:“那就去討個好彩頭,就怕到時候人太多,咱們擠都擠不進去。”
方沅君想了一下也覺得希望不大,搖頭笑道:“那就隻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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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簾儀式那天果然是人山人海,方長庚他們站在人群外圍,倒是伴書他們三個身形靈活,不知不覺就鑽入人群。等考官們一離開席麵,圍觀的百姓們就蜂擁而入,去搶宴席上的果蔬點心,就為自己或是參加鄉試的朋友親戚圖一個彩頭。
等人群漸漸散了,三個小書僮才狼狽地走到他們麵前,隻有小九滿臉喜色:“公子,我幫你搶到了!”
“算你聰明!”沈霖笑嘻嘻地接過那個又大又飽滿的蘋果,一口咬下去,然後扔給最近的方長庚,“快吃!去年小九沒搶到,害我屈居副榜,這回可是連老天都幫我。”
幾人頓時大笑起來,方長庚笑著咬一口再扔給旁邊的徐聞止:“還沒吃過這麼甜的,官府的就是不一樣。”
到最後幾個人就開始討論蘋果產地、什麼品種好吃這些無聊的話題,倒是把臨近考期的緊張氛圍給一掃而光了。
八月初八,不到寅正時分(淩晨四點),方長庚就從床上爬起來,去院裡打了一桶沁涼的井水洗臉,不一會兒就神清氣爽了。
五人都動用了扁擔,把什麼被褥、鍋爐之類的東西也都帶上,不顧形象地趕往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