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長庚比較關心的是探親假。
因為京城的官員有不少是南方人,回家的話在途中就要花費很多時間,所以根據距離規定了不同長度的假期。比如少於一千裡的假期四十天,在一千到兩千裡之間的五十天,以此類推。
像從京城到方長庚家近四千裡,就有七十天的假期,不過不是每年都有,三年一次。出於人道主義,皇帝允許官員第一年回家探親,然後就按照三年一次的規定執行。
方長庚總結了一下上京時的經驗,隻要加緊趕路,加上水路速度比較快,可以在一個半月左右的時間內完成,這樣的話就能在家待二十天左右,聽起來還可以。
一個月後,一度在朝廷內部引發動蕩的作弊案終於有了結果,帶頭誹謗的考生杖責二十,終身不得參加科舉。而魏眆因皇帝不信任他十分氣憤,還寫了篇文章暗諷昭武帝,把昭武帝給惹毛了。兼他年事已高,皇帝一道聖旨就讓人告老還鄉了,聽說魏眆傲氣地很,沒什麼怨言就接了聖旨,不日就要出發。至於宣子昂,雖然洗清了冤屈,但中狀元的喜悅早就消磨殆儘,在獄中也吃了很多苦,皇帝親自召見問他有什麼想法,宣子昂直言想回紹興,皇帝似乎覺得虧欠,還想給他安排一個紹興的官職,還是被宣子昂拒絕了。皇帝雖不太高興,但最後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並賞銀千兩,讓他坐專船回鄉。
宣子昂離京那天,方長庚去送他,發現僅僅一個多月沒見,宣子昂看上去像老了十歲,再聯想到當日他們三個一同過午門時的風光,著實讓人有些心酸。
“你這眼神,難道我看上去就這麼像喪家之犬?”宣子昂笑道,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
方長庚思索了一下:“那倒不是,我方才剛見到你時確實有些憐憫,不過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我昨天還聽到有人在背後嘲諷我是千年老二,總之怎麼樣都會有人給你添堵,隨心就好了。”
宣子昂失笑:“你還真是坦誠,我半輩子都為了功名奔波,如今經過這麼一遭終於看開了,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就怕我夫人見到我這副樣子嚇壞了。”
方長庚搖頭:“皇上已經為你正名,難道還有人不服你的才華嗎?當初你那些同鄉都十分憂心你的情況,也可見你的為人和累積的好名聲,在我看來,這比當官難多了。”
做壞官容易做好官難,進了官場身不由己的事自然會多起來,誰知道能堅守多久做官的本心和原則呢?尤其是像宣子昂這樣的人,恐怕他寧願辭官也不想屈服。
宣子昂感慨:“與你為友是一件幸事,實話告訴你,我這次回去雖仍是白身,但卻覺得自己滿載而歸,你信不信?”
方長庚收起笑:“信!”
宣子昂沉默了一會兒,半天後才用力拍拍方長庚的肩膀:“‘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以後去了紹興記得通知我。”
方長庚連連點頭。
送走人以後,方長庚發現他這一年裡經曆了太多分彆,這回送宣子昂,似乎也沒有以前那麼傷感了。他不由得想象了一下和徐清猗分開的場景,然後立即打住,這個還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