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半年多過去, 方長庚已經完全融入了京城公務員的隊伍,隻是比一般人忙一些, 成日埋在紙堆裡,下午也很少休息在家,多半是在翰林院度過。
馮廷書就比他會享受多了,如今他家已經舉家遷到京城,雙親健在,兒女雙全, 可謂人人稱羨。
其間周其琛開了一間書坊, 因為本金不足格局較小, 但已經漸漸起步。方長庚曾經不是沒想過與他合辦,但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放棄了。一來他怕兄弟間因為錢的問題產生矛盾糾紛。雖然兩人關係非常好, 但他一直堅持認為人性中有些東西不可挑戰,尤其涉及到錢財之物, 必須劃清界限。之前他和王複一同買地,明年開始就能收租金,方長庚也不打算過問他平時是如何運作的, 賬本也不會仔細看, 就是希望不影響彼此之間的信任感。
二來, 他現在的確不用太擔心收入問題。倒不是說他的俸祿有多高,一個正七品的官, 年俸也不過九十石米, 加三十六兩銀子, 再加上額外收入——養廉銀九十兩, 一年下來不過一百二十六兩。九十石米也就是六千五百公斤左右,按照一個人一年吃一百八十公斤左右,這些也隻夠三十五人吃一年的。這些全部加起來,在京城日子也隻能過得緊巴巴,所以說“窮翰林”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過他們的隱形收入很多,尤其是一些商人很喜歡請他們寫幅字畫幅畫,或是有什麼喜事請他們去吃酒席之類的。方長庚不怎麼去,除非是有不好不去的理由,例如是他朋友的親友,或是與梁培有交情等等,總之就是人情麵子上過不去,他才會出麵。後來帖子多了方長庚大多都以修史為由拒絕,態度比較誠懇,儘量不得罪什麼人,生怕給自己留下隱患。
說出來可能有人不信,他這樣再正常不過的舉動,在很多同年看來竟都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翰林院的人出了名的難搞,一個個都自命不凡,清高得很,對於商人大多嗤之以鼻,很不給麵子。所以方長庚完全算得上和藹可親,沒有任何架子,這也使得他在京城的商人買辦那裡比較受歡迎和好評。
方長庚也會賣畫,他隻擅長畫荷花,漸漸地倒也有了名氣,不少人循聲而來,“求”他作幅畫收藏。後來他讓袁豐告訴上門的人,說一個月最多隻畫一幅,這樣就少了很多困擾。
他倒不覺得這算賄賂,人家並沒有求他什麼事,還有些商人純粹是附庸風雅,熱衷於和文人打交道,總之這些算正常的社交。相比和一些官員你來我往,他還的確更喜歡和那些直爽的商人接觸。
時日長了,方長庚也認識了京裡一些鹽商茶商,與他們關係還不錯。
這天方長庚和往常一樣散值回府,明天是休沐日,同樣是他生辰,顧老夫人說要好好辦,為他行冠禮。
方長庚不在乎這些,事實上他幾乎沒過過生辰。不過既然是有紀念意義的日子,今年又有幾件大喜事,慶祝一下去去冬日的冷清也無妨。
當晚方長庚抱著徐清猗入睡,這幾天來她越發睡不安穩,平躺或是側躺都覺得不舒服,腳背腫得連特意新做的繡鞋都穿不進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懷孕以後的女人更容易胡思亂想,昨晚徐清猗居然紅著眼睛問他會不會嫌棄她沒有裹腳,不像京裡那些貴婦都有一對金蓮,把方長庚搞得哭笑不得,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也不敢有一點急躁和不耐煩,怕徐清猗難過。饒是這樣,也是直到半夜才把人哄好。
今晚徐清猗喝了血燕窩後就睡著了,方長庚鬆了一口氣,心想今晚能好好睡一覺,眼睛一閉就見周公去了。
半夜裡聽到隱隱約約的呻吟聲,方長庚猛地驚醒,連忙去查看徐清猗的情況,這一看瞬間就徹底清醒了,立即拉鈴叫蕊兒和絲雨,一邊問徐清猗:“怎麼了?!是不是肚子疼??”
徐清猗豐潤了一些的臉頰泛紅,額頭細嫩的皮膚上滿是細汗,半閉著眼睛咬唇道:“有些疼……”
方長庚見她還有力氣說話,忙安撫了她幾句,然後下塌飛快地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