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山扭頭瞥了一眼,小孩早已不知跑到哪裡去玩了,“那是你死去的大伯的孫子,嚴格說應該是你的侄子。”
姬眠抿了抿唇:“不認識……走吧,再不走天就熱了。”姬眠說罷手提著兩個小箱子大步離開,跟上了前麵腳夫們的步伐。
姬眠是有一點點小傷心,畢竟她覺得自己很冤,她的養老世界,憑什麼沒有去到她想要去的世界,也沒有過著她想過的生活,反而蘇醒在這麼一具處處招人嫌棄的敗家女身上。導致她靜靜地站著,都是一種罪。
她也是想有人拉著她的衣服,喊她姐姐,讓她揉頭,朝她笑……
一雙手附上姬眠的手被,姬眠頓時停住腳步,扭頭看去,隻見季山將身上的包裹斜著係在身上,雙手在奪她右手上的小箱子。
箱子用麻繩捆綁,提著走,會磨手。
“想什麼呢?喊你那麼多聲都不應。”季山朝姬眠道,“箱子給我一個吧,我雙手空著沒事乾。”
姬眠望著季山沒被臉上的麵布所遮擋的眉眼,那雙眼眸裡都是她,隻有她。
姬眠突然覺得心裡的難受舒緩了,她唇角慢慢上揚,低笑著喊了一聲:“娘子……”
“嗯?”季山望著姬眠突然笑起來的容顏,不解道,“怎麼了?怎麼望著我笑起來了?”
姬眠漂亮的雙眼滿含笑意,微抬下巴望著萬裡無雲的藍空,隨後扭頭望著季山笑道:“沒什麼,隻是覺得我突然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你這麼個失憶的人陪伴,挺好……這樣我們彼此都隻有彼此……”
姬眠後麵那句聲音很小,季山沒聽清,但前麵的話讓季山眉眼彎彎。看來這個姬眠還是個懂得感恩的,又是一個優點。
季山拍了拍姬眠的胳膊:“那你要對我好些,不然我就把你休了,雖然在外給你麵子稱你為‘妻主’,但實際上,我才是你的妻主!”
姬眠笑道:“好好好,妻主,你是我的妻主。”
季山:“嗯哼……以後我問話你一定要回應我。”
姬眠:“一定。”
最後季山還是如願從姬眠手中搶過一個小箱子。
一人一箱走在鄉間小道上,另一隻手在無聲的接觸中交疊,握緊。
情字一字讓人困惑,孤寂的人更渴望彆人給的溫暖,星點溫暖,足以擴散到心間遍存。
兩人有情,但不深,卻足以讓她們向彼此走近一步,讓未來更深的情感交織成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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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花了近一個白天的時間才堪堪將新陽縣裡的新家收拾乾淨,三房一廳一廚一衛,其中有一房是書房。
季山以自己是債主的高貴身份住進主臥,姬眠隻能睡次臥。
姬眠:……睡次臥倒不是問題,主要是想跟我的合法娘子睡一張床。
但很顯然,做夢來得更快些。
兩人在新家打掃到下午,才得空結伴外出吃飯。
今天搬新家,怎麼也要好好慶祝一番,在姬眠近乎明示的暗示下,季山順遂推舟,兩人就來到了新陽縣最大的酒樓。
一問價格,樓上的包間居然要一兩銀子的包間費,頓時打消了去樓上包間的念頭,隻是在一樓大堂找了個角落點菜吃飯。
菜很貴,點了四菜一湯,花掉近二兩銀子。
兩人咬牙,貴就貴吧,吃就要吃最好的,反正就這麼一次,奢侈點沒關係,花得起!
菜很快被送了過來,兩人認真品嘗了一口後,頓時眼睛一亮。
物有所值!非常好吃!難怪貴,有它貴的理由!
兩人在一樓大堂高興地吃著美食,全然沒發現二樓的一間包間開了個小窗,一個女人站在窗口,低頭望著因吃飯解開麵巾的季山。
女人眼裡滿是驚豔,以及明晃晃地勢在必得。
她一抬手,身後一位身材高大的侍女走上前:“小姐,有何吩咐?”
女人側身指著大堂角落裡吃著飯的季山:“給我打聽她是誰,我要她!”
女人望了眼季山笑臉相對的姬眠,眼神驀然變得陰沉。
就算她成親了,她也會是她的!一定會在她身下承/歡,在她身下嬌/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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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新陽縣的第二天,就迎來了蘇堂長的叩門。
打開門的姬眠驚訝萬分,蘇堂長板著臉:“怎麼,不歡迎我來?”
季山在一旁連忙道:“怎麼會,蘇堂長請往裡麵走,我們昨天才搬進來,還有很多東西沒有置辦,家裡比較簡單,茶葉也沒買,隻能暫時讓您喝水了。”
蘇堂長:“沒事,水就行。”
蘇堂長望著站在她身前的這對小妻妻,直白道:“我今天來呢,主要是兩件事。”
姬眠眼皮子猛地一跳,心裡打鼓,她立馬拱手:“抱歉,蘇堂長,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一件事,現在就要走了,非常抱歉,您有事跟我娘子說,一樣的。”
姬眠說完就想跑路,結果根本跑不了,她的左手被季山的兩隻手緊緊抓著,強行掙脫隻會弄傷季山。
蘇堂長猛地拍桌:“季人間!你死性不改!”
蘇堂長的怒吼直接把小妻妻倆都嚇到了。
這蘇堂長,中氣十足……
姬眠垂頭,乖乖站在季山身旁。
姬眠的乖巧,讓蘇堂長氣消了不少,她冷著臉道:“我來你們這就為兩事,第一,我可以恢複季人間的學名,讓她回到學堂繼續讀書;第二,明日是我的四十壽辰,季人間務必來。”
姬眠一聽,直接被嚇退了一步,結結巴巴道:“蘇堂長,第二件事我可以答應您,一定去,絕對不會遲到。但第一件事就算了吧,我明白您是為了我好,但我對讀書並沒有什麼想法,也不想考取功名。”
姬眠扭頭牽起季山的手,認真地看著蘇堂長:“我沒什麼遠大抱負,隻想能和我的娘子好好生活,白頭偕老,相伴一生罷了。
季山聞言,雙眸熠熠生輝,驚訝地望著姬眠的端正側顏。
在姬眠看來,簡單的幸福最美好,她不希望人生有太多的波瀾,簡簡單單的平淡,就挺好。
蘇堂長沉默片刻,搖頭:“孺子不可教也……”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自己想過的人生,尊重並理解。
蘇堂長將桌上的水一口喝儘,隨後起身,往門口走去。小妻妻倆默默將蘇堂長送到門口。
“彆送了,就這吧。”蘇堂長一擺手,阻止了她們二人的相送,望向姬眠,“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明日我的壽辰,希望你能來。”
姬眠點頭:“一定準時到。”
蘇堂長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看著蘇堂長的背影,姬眠歎了口氣。要不是蘇堂長自己說明日是她的四十壽辰,姬眠都沒想到她才四十。因為蘇堂長頭上已經長出不少白絲。
蘇堂長為人正直,不畏權勢,一心為學生。丈夫早逝,一個人照顧著天生愚鈍的蘇有枝,後來開了學堂,又照顧學堂裡的學生……
一隻手牽住了姬眠,偏頭看去,季山朝她挑眉:“走吧,我們去買明天給蘇堂長的壽辰禮物。”
姬眠反手將季山的小手握在掌心,點頭笑道:“好。”
剛剛她說的,不全是假的,若是季山不想尋親,不恢複以往的記憶,她們就這麼一直生活在一起這新陽縣,未來應該也會是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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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夜幕降臨,二人在院子裡拉扯。
“彆彆彆,這也太多了吧,就去給蘇堂長過個壽辰,你怎麼連玩具都給我準備了?”姬眠無奈道。
“蘇堂長壽辰,蘇小姐必然會出席,你到時就把這玩具給她,讓她玩玩也好。”季山把裝玩具的木盒塞姬眠手裡,“記得,那些說蘇小姐壞話的,你都不要附和,蘇小姐已經很可憐了。”
姬眠點頭:“是,你放心,我會尊重她的。”
季山拍了拍姬眠身上花了近三兩銀子買的新衣服,滿意地點了點頭:“去吧,記得少喝酒,壽辰結束就回家,我給你熬解酒湯。”
姬眠乖巧地點頭:“好,不過要是太晚你就睡吧,明日你還要去永豔繡坊做事。”
季山推著她出去:“知道了,你快走吧,再不走要遲到了,言而無信不好。”
姬眠隻好舉著提滿禮品的手朝季山揮了揮,然後出門坐上了馬車。
蘇堂長家有些遠,她叫了輛馬車送她去,這樣快些。
“咕嚕咕嚕……”
望著馬車的遠去,季山笑著將房門關上,繼續打掃新家,晚些時候熬醒酒湯,等應酬回來的姬眠喝。
馬車緩緩駛出巷子,夜風吹拂,吹起車窗布一角,姬眠發現有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巷子口,車內似乎沒人,隻有馬夫靠著馬車拿著草帽蓋臉睡覺。
姬眠沒放在心裡,馬車繼續朝蘇堂長家走去。
而在姬眠乘坐的馬車走出拐角,消失不見後,那輛靜靜停在巷子口的馬車上的車夫將蓋住臉的草帽拿下,露出一雙冷漠的眼。
她扯動馬繩,馬車朝姬眠家所在的巷子走去,在姬眠家門口停下,馬車上瞬間下來四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為首的領頭屈指敲響了院門。
院門響,正在正堂打掃衛生的季山放下掃帚,笑著往院門走去。
“怎麼剛走就回來了,是有什麼東西漏帶了嗎?”
院外沒有回應聲。
剛走到小院中央,季山倏然停住腳步。
姬眠從來不會不回應她的。
外麵的人,不是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