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城裡,都不用劈柴了,皆可用錢購買。兩人昨日搬進來時就在柴鋪買了不少柴堆放在柴房裡,要用的時候就拿些出來燒就行。
等姬眠燒好一大缸水倒在正房的浴桶裡後,試了下水溫,溫度合適。
姬眠轉身就對上了一雙炯炯有神的明眸,姬眠走過去將季山扶起:“熱水燒好了,你可以沐浴了。”
季山原本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蛋此時微微泛著淡紅,手臂上的肌膚也有些發熱。
季山:“謝謝。”
姬眠搖頭:“不用。”
等姬眠將季山扶到浴桶,就鬆開了季山的手臂,淺笑道:“那我就先出去了,你慢慢洗,等洗完後再喊我將浴桶抬出去。”
季山抬眸望著姬眠,右手指尖小心戳著自己受傷的左手,抿了抿唇,小聲道:“好,謝謝。”
姬眠被季山這麼有禮貌的連續兩聲“謝謝”逗笑,她伸手揉了揉季山的頭發,微彎著脖子與比她矮些的季山對視:“你是我娘子,一直說謝謝就見外了。”
姬眠說出的“娘子”二字時,無比的溫柔,勾的季山整個人酥酥麻麻的,她雙手垂下,攥緊自己的裙擺,即使脖子躥紅,但她還是保持著表麵的鎮定:“好,我知道了。”
姬眠收回手,笑道:“我就先出去了。”
季山點頭,姬眠笑著離開了,在正房的房門被姬眠合上那一刻,季山整個人腿腳酥軟,幸好她就在浴桶旁,及時扶住了浴桶,才沒摔在地上。
望著浴桶裡泛起陣陣漣漪的水紋,在昏黃的燭光下,依稀可以看見她的影子,影子隨著水紋不斷搖擺變形。
季山用手撫上自己的臉,感受著掌心下的炙熱。季山閉上雙眼,歎了口氣。
季山,你栽了……
姬眠走出正房,徑直走向一旁的書房,季山有好好打掃,而且已經將姬眠帶來的四書五經擺上了案桌後的書架子上,而且放在書架正中央,極其明顯。
姬眠笑了下,走進去隨手抽出裡麵的《大學》,坐在案桌後,翻閱起來。
大魏朝的科考主要考四門,帖經、墨義、策論和律令,它們以四書五經和大魏律令為基礎,擇選題目考查考生。帖經和墨義就類似現代的填空和簡答,策論就像是論述和作文,律令就是考察大魏朝的法律。
題型很好懂,隻是考起來恐怕就比較困難,不但要將四書五經以及大魏朝律條全部背下,還得深入理解每句的意思並能靈活運用。
姬眠翻了一頁,望著裡麵不但沒有標點符號甚至連斷句都沒有的內容,捏了捏鼻梁。
她很怕累,她很怕苦,但她更怕她護不住季山,讓季山在她身邊受到傷害。
擺爛久了,稍微認真點都會感覺困難,但隻要強撐這最艱難的開始,以後應該會越來越好的吧……
搖曳的燭光看的人眼睛疼,姬眠不得不多點了兩根蠟燭才感覺好些。
等她以後當上大官,第一件事就是教會這些古人用標點符號,實在不行,也要將這些四書五經斷句,這沒有斷句的內容看的姬眠腦子一抽一抽的。
“妻主……”
季山微弱的聲音傳入姬眠耳中,姬眠從書房外的桂花樹下撿了片桂花葉,夾在書裡,講書合上,放在案桌上,熄滅燭燈,走向正房。
“叩叩”
姬眠在屋外問道:“娘子,我可以進了嗎?”
“嗯,進來吧。”季山的聲音傳來。
姬眠推門而進,就看見季山身著白色的中衣,站在浴桶旁,一頭濕漉漉的及腰長發就這麼垂在腦後,頭發上的水滴在地上。那宛若仙人的姿色配上蒼白的唇色,有一種我見猶憐般的脆弱破碎感。
季山朝姬眠道:“就麻煩你把這浴桶抬出去了……”
姬眠眉頭蹙起,大步上前握上季山那纖細的胳膊,將她拉到一旁的凳子坐下,途徑掛衣物的木架時將上麵搭著的毛巾奪下。
“怎……怎麼了?”姬眠這麼猝不及防的舉動,瞬間讓季山緊張起來。
她是覺得自己喜歡上姬眠了,但如果要圓房,是不是快了些,雖然她們是有婚契在身,但、但……
柔軟的毛巾蓋在季山頭上,才打碎了她的胡思亂想。
“頭發就這麼不管?還滴著水你知道嗎?頭發那麼長又那麼厚,你是想一晚上不睡了嗎?”
無人回應,正房變得十分寂靜。
姬眠專注季山的濕發,倒也沒怎麼發現氣氛不對,等她將姬眠的濕頭發用毛巾吸的半乾後,才發現季山一直沒跟她說話。
姬眠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剛的語氣似乎嚴肅了些。她將毛巾放在桌上,走到季山身前,就看見季山低著頭玩著她的手指。
姬眠蹲下,季山的整張臉印入姬眠雙眸,那含淚的眼,那泛紅的鼻尖以及緊抿的嘴。
“怎麼哭了?”姬眠頓時有些慌了,她最怕季山哭了。
姬眠不說還好,她一說話,原本就在強撐著淚水的季山再也止不住地掉眼淚,她望著蹲在她身前的姬眠,哭訴道:“你凶我!”
姬眠連忙認錯,怎麼也要讓季山的眼淚止住再說:“……對不起,是我錯了,我語氣不該那麼嚴肅的,但我也是怕你——”
“你就是凶我!”季山抽搭搭的哭訴著。
姬眠拿出乾淨的手帕遞給季山:“有話好好說,彆哭……”
季山搶過姬眠手中的手帕,癟著嘴伸出左手:“我手好痛,你還凶我!”
隻見那被白細布包紮的傷口此時溢出血來,浸染了手心一片,看著觸目驚心。
姬眠眉頭緊皺:“怎麼不早說?”
姬眠的話雖比剛才短,語氣卻比剛剛還嚴肅,板著臉,威壓感十足。
季山倏然停止哭訴,她睜著水汪汪的眼睛,似乎知道自己錯了,想將手收回去,卻被姬眠牢牢抓著。
季山吞吞吐吐道:“我沒事,傷口也不疼,它隻是看著嚴重而已……”
姬眠抬眸睨了她一眼,也不說話,鬆開季山的手,站起身往大步房門走去。
季山呼吸驟止,她看著姬眠那筆挺的身姿離她越來越遠,雖然她知道姬眠不可能離開她,但她就是很難受,她不喜歡姬眠這樣背對著她離開。
“姬眠!你要去哪!”季山連忙從凳子上起來,去追姬眠。
姬眠聽到聲音那一刻,就止住了腳步,在心裡歎了口氣。
兩條纖細的胳膊穿過姬眠的腰側,將她緊緊抱住。
季山的腦袋抵著姬眠的後背,哽咽道:“你要去哪?你生我氣了嗎?我道歉,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姬眠在季山的緊抱中轉身,與季山麵對麵,用指腹幫她擦拭著眼淚:“我去拿乾淨的細布幫你重新包紮,濕的不能再用了,免得傷口容易感染,很難好。”
季山聞言,心裡好受不少,她將自己的胳膊收回,低頭道:“哦,那你去吧,我在這等你回來。”
姬眠:“那你答應我彆哭了好不好?”
季山低頭吸了下鼻子:“好,你回來我就不哭了。”
姬眠點頭,柔聲道:“乖,去坐著等我,我很快回來。”
季山眼神恍惚:“好。”
等季山回過神,她自己已經坐在了凳子上,低頭望著自己溢血的左手。
“怎麼了?很疼?”姬眠的聲音在正房響起。
季山聞聲抬頭,就見姬眠拿著乾淨的細布和一個藥瓶以及一把剪刀走向她,搬了個凳子坐在她隔壁。
姬眠:“手伸出來。”
季山乖乖伸出左手,姬眠將季山手上已經打濕的細布解開,傷口邊緣都有些泛白,中間還溢著血,傷口橫穿掌心,可見當時季山對自己有多狠的下心。
姬眠將濕細布放在一旁的桌上,拿著乾淨的毛巾替季山將手心的水分吸乾,然後拿起藥瓶,往季山手心倒上了一些藥粉,然後用乾淨的白細布將季山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巴紮起來。
“這是醫館郎中給的止血藥粉,用著應該會好些,傷口不能沾水,日後有沾水的活讓我幫你乾。”
季山有些猶豫:“可是沐浴……”
姬眠挑眉輕笑道:“我是誰?是你婚契上的娘子,你跟我之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季山手指揪著之前姬眠遞給她的手帕:“……時辰不早了,你也趕快去沐浴吧,早點睡,明天你還要去找蘇堂長,彆誤了時辰。”
季山沒有拒絕?
姬眠一愣,隨後嘴角淺淺揚起,原來季山對她也是有意。
看來她們是雙向奔赴。
姬眠沒有得寸進尺,而是見好就收,她將東西收拾好,起身對季山道:“好,我就先去沐浴了,你早些歇息,那永豔繡坊就等你手好了再去吧,養傷要緊。”
季山搖頭:“受傷的是左手,拿針的是右手,不妨礙。”
當初就是念及右手要工作,才劃的左手。一月二十兩的月錢,她不舍得推遲。
知道季山倔強,姬眠隻好道:“明天工作時若是手疼,就回家,千萬彆撐著。這錢我們晚些去掙也不遲。”
季山仰著頭望著站在她身前的姬眠,點頭笑道:“好,我知道的,不會勉強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