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悅懿:……
她其實覺得這種台詞,女性長輩來說更合適……
簡老太兩下擦了眼淚,罵道:“沒出息的東西,有手有腳的,什麼叫‘你可怎麼辦’?!你閨女有本事出國,那是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你還在這裡拖她後腿!”
簡爸哽咽地道:“娘,我不是這個意思。家裡現在條件這麼好,我又有一把力氣,怎麼都不會過得差。可是……懿丫頭這麼一出國,以後……還不知道會不會回來了……”
他這麼一說,整個堂屋頓時沉默下來,滿是傷感的氣氛。
簡悅懿連連擺手:“不會的。我肯定得回來,這裡有你們在,而且國家送人出去培養,也是為了讓大家回來之後報效祖國。就算你們答應我留在外麵,國家也不答應呐!”
她又勸道:“外國的大學也是有寒暑假的,一放長假,我就回來看你們,好不好?到時候就跟在京市讀書是一樣的了。”
說完,預料到家人接下來會問什麼,她搶先一步答道:“所有的費用都是國家出的,個人不花一毛錢!而且回國的探親路費,也可以跟國家報銷!”
這兩招一出,簡老太不哭了,簡老漢不哭了,簡爸也不哭了。
大伯娘臉上舍不得的表情也頓時消失。
大家一臉“你早說嘛”的表情!
愛出風頭的簡老漢甚至喜氣洋洋地道:“懿寶,你等著,爺爺馬上就去借拖拉機!再在拖拉機上拉一條橫幅,叫‘熱烈慶祝簡家懿寶出國留學’!咱們到時候把大紅花紮上,再遊一次街!”
23333,簡悅懿心說,爺爺,你這是遊街遊成習慣了吧……
“爺爺,我現在隻是有可能出國留學,這事兒還沒定呢。你也知道,國際國內形勢時時刻刻都在變,萬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這事兒可就廢了。”簡悅懿說著,特彆神秘地壓低聲音,“大家可千萬要保守秘密,不要外傳呐。萬一被保守分子知道了,我就出不去了。”
唉喲,那可不行!
簡爸露出一臉堅毅的表情,對閨女道:“懿丫頭,你放心!就算是把你爸拉出去嚴刑逼供,你爸也不會供出你要出國留學的事!”
噗!簡悅懿一下子被她爸逗笑了。
她其實覺得副主席現在在黨內和中央內部的呼聲是越來越高,說話也越來越有份量了。但想到黎副部神神秘秘地專門把她叫去教育部講出國留學的事,她就覺得這事可能還得保密。
特彆是,她還是走後門的人——雖然這個後門讓人深深感覺到“不走也罷”,到底她也算是個空降兵。
***
簡家老屋裡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但簡媽這邊卻是慘得要命。
簡春莉終於弄明白她媽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後,對她媽心思一下子就淡了下來。
特彆是簡媽這個人做事全憑自己的情緒而為,你拿熱臉去對她,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不但是拿冷屁股對著你,還要把你的心情也一起拖入穀底才高興。
頭天晚上,簡春莉還想服侍她休息的,她卻因為自己想要換回運氣的目的沒有達成,往簡春莉身上發泄怒氣,直接給了後者一巴掌!
簡春莉當時就拂袖而去,自顧自地睡覺去了。留下簡媽一個人在院子裡哀嚎。
簡媽兩隻腳全崴了,身上還臟得不得了,靠她自己,她要怎麼把自己收拾乾淨?
嚎了半夜,都沒人理她。她終於認命了,洗也不洗,自己從院子裡爬回了房間,再爬到了床上。
聞著身上那股味兒,簡媽被自己臭得完全睡不著覺。心裡想著過去沒跟簡爸離婚時過的美好日子,再想到眼下這般可憐的光景,她是流著眼淚到天明的。
到了早上,她肚子餓得要命,但自己又動彈不得的。就算能爬到灶房,她也沒辦法支起身子來做早飯。
本想喊簡春莉做給她吃,可想到昨晚自己那麼個慘樣,她卻不理不問的。她嚷嚷到半夜,她也不肯死出來替她燒水擦澡,心頭的火氣就上來了!
尋思著,現在大閨女都回來了,莉娃兒擔心自己要把運氣換回來,氣頭一過,肯定會回來求她!到時候,看她怎麼數落她!
可她不想想,她昨天想換運氣的決心那麼堅定,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她還不死心!
一個有決心的人,你能怎麼攔住她?難不成還能啥都不做,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可你總得洗漱、吃飯、上廁所吧?
簡春莉是自從換了氣運之後就開始提心吊膽起來的,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她媽有多不甘心的。最初,她還試圖感化她,想告訴她,隻要你能讓我活命,你怎麼對我都可以。
可現在,付出了這麼久毫無成效的努力後,她媽昨晚賞她的那一記巴掌,徹底把她給打絕望了。
反正運氣遲早會被換回去,她遲早得死,那還不如在死前過得好一點。
於是簡春莉把家裡所有好吃的東西全找了出來,什麼雞蛋啊、臘肉啊、香腸啊……她翻著存糧,越翻心裡越是黯然,她不在的日子,她媽倒是靠著她每個月寄回來的錢,過得挺好的嘛。
京市的7塊,跟鄉下地方的7塊,可不是一個概念。就是在京市,肉包子也不過才1毛錢1個,豬大筒骨7毛8分錢。簡媽一個人開夥,完全足夠過得比其他家庭好了……
想到昨夜她媽賞給她的那一記巴掌,她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卻倔強地哼了一聲,把眼淚擦乾,慢悠悠晃到灶房去做飯。
很快地,灶房裡就傳出了肉香和油香來。
聞到那股香氣,簡媽驚呆了,先是反射性地吞了口口水,接著,就破口大罵起來:“簡春莉,你這個挨千刀的!你媽還沒死呢!你就偷偷把家裡的好東西翻出來做菜吃!怎麼?在首都吃香的喝辣的還沒吃夠,現在把主意打到你老媽頭上來了?!”
簡春莉根本不理她,繼續做飯吃。
隔壁的牛嬸聽到簡媽的叫罵,氣得扯起喉嚨就要罵:“張……”
才吐出來一個字,就被自己男人捂住了嘴。她男人瞪圓了眼睛斥道:“那個張桂花瘋了,你也瘋了?!你罵她乾嘛?小老師好不容易回家鄉一趟,要是聽說咱家為難她媽,過來問你,你老臉不會紅?”
牛嬸原本氣得眼睛瞪得跟牛眼睛似的,聽了她男人的話,竟生生壓下了胸口的那股怒氣。
她用力拍了一記桌子,壓低聲音罵道:“那個賤婆娘!她自己過得不好,就不要彆人過得好!昨天晚上罵罵咧咧地罵到半夜也就算了,今天又繼續罵起來了!要不是看在小老師的份兒,我非把她家門給砸了!”
她男人也被攪得半晚上都沒睡得成,如今掛著兩個黑眼圈,把手袖起來生悶氣。
但沒辦法,人家畢竟是血緣至親,又分開了好幾個月,天大的仇怕也消得差不多了。萬一小老師心有不忍,回頭了呢?
不過,他們這悶氣也不是白受的。很快,簡春莉就替他們出了口氣。
簡媽罵了半天,肚子越罵越餓,終於餓得罵不動了。她在床上癱了一陣兒,就聽到簡春莉開始往堂屋跑趟子。
知道她是把飯菜做好了,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徹底安靜下來,等著她來求自己吃早飯。
可等啊等,等啊等,就沒看到她過來!
直到簡春莉又開始往灶房跑趟子,明顯是在收碗筷,簡媽才急了!她居然沒叫她吃飯?!
“簡春莉,飯呢?!我的早飯呢?!我還沒吃!”
“你耳朵聾了嗎?!你媽還餓著肚子呢!”
“簡春莉,你給我滾過來,聽到沒有?!”
簡春莉依然無動於衷,自己該做什麼做什麼。
隔壁牛叔用胳膊肘撞了撞媳婦的胳膊,低聲道:“聽到沒有?現在是白天,不是晚上。聽這動靜兒,不是特有樂子嗎?”
牛嬸噗地笑出聲來:“是挺有樂子!”說著,往用力地上跺了一記腳,像是在踩誰似的,“活該!一輩子不肯站在彆人的立場上,替彆人考慮!就該讓她吃吃這苦頭才對!”
而簡媽就這樣臟兮兮地一直躺在自家床上餓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