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不倫的醜事, 在不大的小村裡悄悄地流傳,反正原身名聲早就爛大街也不差這一點了。
正因為原身名聲太臭,吃喝玩樂賭博打牌五毒俱全所以人們才會深信不疑。
可是原身再混蛋也不會對自己的女兒下手的,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然而眾人隻是背地裡說,又不當他的麵說, 就算他有一萬張嘴也沒有辦法解釋清楚,隻能背了這口黑鍋。
最可恨的就是原身的小兒子, 他把這件事兒聽到心裡去了, 一直以這樣的父親為恥,所以等到原身年老了以後, 這個兒子就天天追打原身, 直到原身癱倒在床上以後, 對他不管不問,直到原身臭死爛死,兒子也沒叫他一聲爸爸。
也不光是因為二丫的醜聞才讓兒子對父親的毒打和謾罵,而是原身這個做父親的從來也沒有儘過一天為人父母的責任。
原身一輩子沒乾過好事兒, 吃喝玩樂五毒俱全, 他兒子雖然痛恨父親, 但是一言一行所作所為都跟原身一般不二,也成了十裡八鄉有名的二流子。
二流子也有家傳的,邵家這個不就是家傳嗎?
眾人提到邵家的時候, 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句話, 上梁不正下梁歪。
但是人們也會拿原身一家跟邵老大一家做比較, 人家邵老大一家兒子考上了大學, 而且在縣城買了房子,工作也分在了城裡,邵老大一家跟著兒子去城裡享福了。
人跟人能比嗎?千萬彆說邵家二流子傳天下。
一樣姓邵, 邵老娘少老爹從小偏心原身一家,沒成想,到頭來人家老大家成了對照組,飛黃騰達,邵老二一家依舊還是糊不上牆的爛泥。
邵宸延看完劇情之後,深刻地覺得這句話不錯!
就是爛泥糊不上牆。
父母已經偏心到這個地步,連他以後的生活都給他安排好了,他還混成這樣子,怪誰?
這年月能有一個正經的鐵飯碗工作是件多麼難得的事情,邵老大一家也眼熱的不行。
每月五十塊錢的工資吃什麼不香?再看看自己的兒女都磋磨成什麼樣子了?
原身進工廠上班也已經一年多了,那些工資都花到什麼地方去了?
剛剛他抱著二丫的時候,都覺得這個孩子太瘦了,瘦得就像是沒有什麼重量似的。
這明顯就是營養不良,把孩子餓成這樣的。
吃得沒有營養,穿得跟乞丐一樣,看樣子也不讓他們上學,將來以後他們的人生肯定一眼看到頭了。
從醫院出來,邵宸延走進了旁邊一家包子鋪。
兩麵金黃的水煎包一毛五一個。
邵宸延一口氣賣了二十個。
油皮紙包好了,他拎著包子進了醫院。
劉翠翠正在病房裡看著二丫發呆,隔壁病房也有一個跟二丫差不多病情的孩子送到醫院來,因為送得晚,孩子退燒之後留下了羊角風的後遺症,犯病的時候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她看了一眼渾身發抖,嚇得趕緊把二丫抱在懷裡。
“媽我餓!媽我餓!”
孩子睜開眼睛迷茫地看著她,喃喃地重複著一句話。
“二丫你醒了?你看看我是誰?”
劉翠翠生怕孩子燒傻了,萬一不認識她是誰,那就完了。
“媽!”
這一聲媽,把劉翠翠高興壞了,抱著孩子不鬆手。
“餓!餓!”
孩子昨天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家裡也沒有什麼能吃的東西了,因為家裡孩子多,所以劉翠翠居然沒有發現。
餓了?那咋辦?
劉翠翠慌了手腳,她兜裡沒有一分錢,邵宸延也不知道去哪兒去了,她上哪裡弄飯吃去了?
“二丫,你再忍,等會兒咱們回家。”
劉翠翠也餓,她昨天晚上連驚帶嚇,還跟著跑了大半夜能不餓嗎?但是這時候她要是撐不住,孩子怎麼辦?
就在這時候一陣香味,飄進了病房裡,怎麼那麼香呢?
劉翠翠這一輩子都沒聞過這麼香的香味兒。
一聞到香味兒,肚子就嘰裡咕嚕地叫起來。
她一轉頭邵宸延提著包子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油紙打開,包子遞到她們母女麵前。
“吃包子吧!”
劉翠翠和二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咋買這麼多?哪來的錢?住院的錢交夠了沒有?”
劉翠翠不敢接包子。
二丫也嚇得不敢說自己餓了。
邵宸延道:“交完了,吃吧,不多吃點,孩子沒有抵抗力。”
下一秒二丫拿著包子大口小口地往嘴裡塞,就像從來沒有吃過飯一樣。
劉翠翠也拿著包子吃起來。
咬一口滿嘴理由,包子香味兒香滿口,隔壁病房都能聞到包子香味兒。
這個年月能吃得起包子的可不是多,能吃得起這麼多包子的人,就更不多了,護士查房的時候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們。
看他們穿得破爛的,但是在吃飯上還真不差錢。
邵宸延完全不會顧慮彆人的眸光,這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家裡還有兩個孩子,你回去把他們先送回爸媽那裡,我現在這裡照顧二丫,過後我到廠裡請個假。”
邵宸延已經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二丫不能沒人照顧,劉翠翠照顧二丫,就沒有辦法照顧家裡那兩個孩子,所以必須暫時把家裡那兩個送回邵老爹哪裡去。
邵宸延已經曠工很長時間了,工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廠裡的領導因為看在他姑父的麵子上才沒有開除他,隻是他這個人有點太不像話了。
廠長已經忍耐到極點,正愁著沒有機會開除他呢,他這次絕對不能曠工。
劉翠翠也十分讚同,所以吃了兩個包子,就想著趕緊回家送孩子。
邵宸延道:“多吃兩個!你不是已經很餓了嗎?怎麼吃這麼少?”
不是劉翠翠不想吃,是舍不得!家裡還有兩個孩子呢,她把剩下的包子拿回家給兩個孩。
邵宸延從兜裡掏出二十塊錢給她。
“你回去的時候,再給他們買一點回去。”
劉翠翠驚詫地看著邵宸延手裡的這二十塊錢,不敢伸手去拿,自從嫁給邵宸延起,她還沒有見過這麼大票的錢呢?
“錢哪來的?你偷的?還是……”
邵宸延:“……”
看來原身以前真沒乾什麼好事兒。
“拿著!給孩子買點東西拿回家。”
劉翠翠拿著這二十塊錢就像做夢一樣,她趕緊把錢攥得緊緊的。
“大丫和柱子在家還不知道咋樣了呢,我趕緊回去一趟。”
當媽的都是心疼孩子的,劉翠翠趕緊攥著錢往家趕,她懷裡揣著剩下來的六個包子,出門之後看見那家包子鋪熱氣騰騰地冒著煙,香味兒飄出多遠,大手下一意識的攥緊了手裡的錢。
包子哪裡呢吃得起?她一轉身走進了旁邊的饅頭鋪子,買了六個白麵饅頭,店家心地好,聽說她是連夜送孩子來住院的沒拿家什兒,所以借給她一個布兜子。
劉翠翠揣著饅頭回了家。
家裡頭兩個孩子沒吃沒喝,還受了驚嚇,眼巴巴地等著她回來呢。
大丫今年十歲了,倒是懂一些事,也會做家務,但是家裡一點吃食都沒有,讓孩子能怎麼辦?
炕上還有一個兩歲的小柱子光著屁股,醒了之後一直在那裡哭。
劉翠翠台開家門,大丫趕緊跑過來了。
“媽!媽!妹妹咋樣了?”
大丫驚恐地眸光看著劉翠翠,生怕爸爸媽媽不要他們了。
劉翠翠趕緊把孩子摟在懷裡摸了摸頭。
“都好!都好!你弟呢?”
炕上的小柱子聽見劉翠翠回來了,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她。
“媽!”
兩個孩子餓得眼睛都冒藍光,平時他們就吃不飽,更不要少吃一頓了。
劉翠翠趕緊過來把小柱子抱起來,這才發現他身子下麵濕了一大片。
“尿炕了?你這孩子……”
劉翠翠剛想發火,但是想想就算了,孩子還小,昨天又受了驚嚇。
她趕緊把帶的東西拿出來。
“看我給你們帶來了什麼?”
劉翠翠把布包拿出來,包子上麵的油紙都爛了,但是包子還沒爛。
“快吃吧,吃吧!這裡還有白麵饅頭。”
包子!饅頭?
兩個孩子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饞得直流口水,但是一個個嚇得不敢動手,一雙渴望的大眼睛盯著劉翠翠。
“咋不吃呀?你們這兩孩子!”
話音剛落,大丫跟柱子一個人抓起一個包子拚命地往嘴裡塞,狼吞虎咽,恨不得一口就把整個包子都吞下去,旁邊的劉翠翠趕緊把他們叫住,害怕一下就把孩子撐死了。
“慢點吃!媽這兩天要到醫院照顧你妹妹,先把你們送到奶奶家去,大丫聽話好好看著弟弟。”
大丫一邊吃一邊點頭。
長這麼大沒有吃過包子,六個包子根本就不夠。
劉翠翠又把饅頭拿出來給他們吃。
一點鹹菜都不吃,兩個孩子也吃得狼吞虎咽的。
六個饅頭吃進去四個,大丫和柱子還沒吃飽,劉翠翠趕緊攔著他們。
“彆吃了!多大點孩子,吃這麼多?家都讓你們吃窮了。”
劉翠翠收拾東西,把他們送到小南莊去,臨走的時候給邵老娘買了幾個饅頭還稱了幾斤□□花。
他們以前全靠著邵老娘和邵老爹生活,沒有給他們買過一丁點東西,全憑臉皮厚了,現在劉翠翠手裡有錢了,買點東西過去擋擋臉麵。
劉翠翠把兩個孩子帶回來,把二丫住院的消息跟邵老娘說了。
把兩個老人嚇了一跳:“啥肺炎啊?嚴重不嚴重,咱們家這幾個孩子小時候發燒,都用酒搓一搓就好了!”
劉翠翠一臉的懊悔:“我也不懂啊,宸延一定要把孩子送到醫院去,醫生說再晚一會兒孩子就燒成傻子了。”
老兩口嚇得臉色煞白,再也不敢提白酒搓身這件事兒了。
邵宸延是他們的寶貝疙瘩,從小寵出來的,當然是兒子說啥就是啥。
“老天保佑祖宗保佑,人沒事兒就好,大丫和柱子都留下,我們給看著。”
邵老娘趕緊的拍著胸脯打包票。
這年月口糧緊缺,人們都吃不飽肚子,一個人就有一個人的口糧,多了都沒有,老兩口也是真的疼兒子了。
劉翠翠趕緊從兜子裡拿出五六個大饅頭還有三斤□□花。
“爸媽,宸延發了點工資,我們也沒什麼東西給你拿,他讓我給你們帶點這東西,你們嘗嘗。”
饅頭!□□花!
邵老娘過年都吃不上這東西,尤其這東西還是他的老兒子讓媳婦帶過來的,邵老娘馬上看著兒媳婦的模樣順眼多了。
說實在的劉翠翠人長的不好看,身上穿的衣服也破破爛爛得,看起來有些不利索,頭發也經常蓬蓬鬆鬆的,怎麼看都不順眼,邵老娘掐著半個眼角看不上他。
要不是邵家條件不好,上麵有兩個兒子掏空了家產,最後連累著老兒子沒娶上一個好姑娘,這一直都是老兩口子最愧疚的地方。
“有錢了就省著花,家裡孩子多,用錢的地方多,我們小柱子將來可是要娶媳婦的,一定要找個好看的可不能隨隨便便湊合了。”
邵老娘話裡有話,劉翠翠心裡清清楚楚的,當初邵宸延看上了村裡最漂亮的姑娘,人家姑娘要五十塊錢彩禮,邵家拿不出來,所以才選了彩禮二十塊錢的她,邵老娘時不時地拿出來說事兒,劉翠翠就成了她口中的便宜貨。
也就是從那以後邵宸延做事兒越來越出格,越來越犯渾,成了三村五鎮有名的二流子。
邵老娘說完這話,邵老爹趕緊在一旁攔了一句。
“你說這些乾啥?孩子好容易來一回,還買了這麼多東西。翠翠你在這兒吃了飯趕緊回去吧,照顧二丫要緊。”
“不了,我這就回去了,宸延一個人忙不過來。”
劉翠翠不敢待下去,趕緊拿著空布兜匆匆忙忙地走了。
她剛出家門邵老娘就滿世界嚷嚷,她家老兒子給她買了東西回來了,不到屁大的一丁點時間,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邵宸延給他爸媽買了大饅頭和□□花。
原身平時一毛不拔,在家裡蹭吃蹭喝都是家常便飯,偶爾大方一次,哪怕是一點點東西都能把老人高興得夠嗆。
邵家的兩個兒子也很無奈,明明是他們經常幫著家裡乾活,有東西也給老人送過去,可是也沒聽見老人誇過他們一次。
邵老娘可不管這麼多,在村裡給邵宸延造勢,隻可惜了村裡的人聽了之後隻撇嘴,誰家不知道邵宸延是個什麼人呀?即便邵老娘把她誇出花來,也沒人說他是好人。
……
邵宸延好不容易等到劉翠翠回來,他還要到廠裡上班呢,從前原身偷懶摸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給廠裡造成了極大的損失,而且把廠裡的廠規都給擾亂了,廠長早就想開除他了。
這次要是不及時到廠裡報告,怕是工作就真的黃了,這可是家裡現在唯一的進錢項,要是真的把這條路斷了怕是以後想吃口飯都難了。
“你在這裡照顧孩子,我去廠裡上班。”
雖然已經耽誤了上午的班,但是下午還能上,希望這一次能過關。
劉翠翠當然知道上班的重要性,儘管原身賺的那點工資從來都沒往家拿過,那也是全家人的希望。
“孩子已經退燒了,我來照顧,你趕緊走吧。”
果然邵宸延剛進場子就被攔在外麵了。
“邵宸延又是你呀?你三天兩頭的不來上班,乾脆這個廠長讓你乾吧!我這裡工人兩三百號人要是都跟你一樣還不得馬上倒閉了!”
廠長趙紅軍指著邵宸延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罵。
邵宸延臉上火辣辣的,但是一聲都不吭。
他作為任務者什麼時候受過這個委屈,但是現在不行,因為原身以前霍霍的太多,把信用度都刷成負數了,要是都跟他一樣,怕是這工廠真跟趙紅軍說的一樣,過不了幾天就得關門,怪不得彆人隻能怪自己。
趙紅軍罵得臉紅脖子粗,罵完了之後居然一揮手讓他走了!
就這麼白白地讓他走了?連扣錢的事兒都沒說?
邵宸延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還以為會開除他呢,沒想到就這麼輕描淡寫地算了。
這也幸虧是國有企業要是私有企業怕是一分鐘都不能待。
“下不為例!要是再有下次,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這話說了一百遍了,可是沒有一次兌現過。
邵宸延穿過來之後聽到這句話隻覺得趙紅軍真是個好人,但他不是一個好老板,再這樣下去這個工廠真的乾不長。
有驚無險,順利地躲過一劫。
邵宸延所在的廠子是個煉鋼廠,而且是紅旗鎮上唯一的國營煉鋼廠,沒有名額一般人是進不來的。
“宸延,你上午咋又沒來上班?是不是昨天晚上又喝酒打牌去了?”
同在一個車間的老王,明麵上說笑暗地裡諷刺道。
大家同在一個廠子,老王乾活兢兢業業的,但是拿的錢並不比偷懶摸滑渾水摸魚地原身多多少,心裡難免有怨氣。
邵宸延並不生氣,淡淡地說了一聲:“昨天孩子生病發燒,我送她去醫院了。”
老王聽了這話撇撇嘴,轉頭乾活去了。
彆說他不信,車間裡的其他工人也不信,每次原身遲到都會找出不同的借口,其實就是喝酒耍錢去了。
邵宸延根本就不理會他們,彆人愛信不信,跟他也沒有多大關係,更何況他也不能馬上變好了,讓自己的人設崩塌會引起彆人的懷疑的。
彆人說什麼他就假裝聽不見,好在他在車間裡的活雖然零碎,但是一點也不累,就是用架子車推一推原料,每一次乾一點活,原身都能抽半天煙,要麼就得上廁所,今天沒有,他一直乾活都沒有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