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野奏是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的。
一路上論壇都在給他直播諸伏景光那邊的進度。
“hiro躲起來了!”
“阿卡伊找到hiro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彆開槍啊!不敢看了嗚嗚嗚嗚。”
“等一下等一下, 起碼馬上奏寶兒就到了,透子也在後麵呢。”
“糟了, 這次是奏寶兒要扮演上次透子的角色了。”
“hiro會在聽到奏寶兒腳步聲的時候對著自己胸口開槍!”
桐野奏看到最後一句話, 腳步一頓。
他正跑在通往屋頂的樓梯上,好消息是他一次就找對了正確的位置,壞消息是要是諸伏景光能夠聽到他的腳步聲的話, 現在應該也能聽到了。
如果真的像論壇裡說的那樣因為他的腳步聲諸伏景光朝自己開槍就糟了。
這個時候他跑上去大叫一聲不要開槍也肯定來不及了,能夠隔著這麼遠阻止諸伏景光開槍的隻有克蘇魯。
雖然咒術師不能隨意使用咒術乾涉普通世界的事情,但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桐野奏咬咬牙, “克蘇魯!”
會產生什麼後果之後再說吧, 現在重要的是救下諸伏景光。
克蘇魯的身影自桐野奏腳下出現, 飛快地遊走到屋頂。
赤井秀一和諸伏景光都看不到的黑影猛衝過來,在諸伏景光扣動扳機的前一秒迅速包裹住諸伏景光手中的左輪□□。
下一秒,諸伏景光企圖扣動扳機但是沒有成功。
諸伏景光咬緊牙關, 用儘所有力氣再次嘗試扣動扳機, 但還是沒能夠使扳機扣下去。
焦急的情緒布滿了諸伏景光的心裡。
腳步聲越來越近,要來不及了。
也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赤井秀一和諸伏景光同時抬頭看過去, 正好看到桐野奏站在門口, 大半表情隱藏在陰影之下,看不真切。
諸伏景光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組織中的人追了過來,而且還是得其利。
諸伏景光對於桐野奏的感官十分複雜, 他很喜歡桐野奏, 桐野奏給他一種好像是他的弟弟一樣的感覺, 他和桐野奏的相處很舒服。
但同時,不可否認,桐野奏也是黑衣組織的得其利, 一個權力地位僅次於boss的組織成員。作為得其利的桐野奏總是會叫諸伏景光琢磨不透,他本身就好像籠罩著謎團。
但諸伏景光並不認為桐野奏會放過身為臥底的他。
沒有一個組織的成員會有臥底心慈手軟身,除非桐野奏也是臥底。
但這根本不可能,沒有組織會讓臥底小小年紀就進入到黑衣組織,這其中的不確定性和危險性太多了。而且就算是真的進入了組織中,一個外來的小屁孩又怎麼可能輕易地獲得boss的信任,走到現在得其利這樣的位置。
諸伏景光扯扯嘴角。
思考那些莫須有的東西早已沒有必要,今天的死局已經是必然,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要怎麼摧毀掉手機。
隻有摧毀了手機才能最大限度地保障其他人,還有降穀零的安全。
諸伏景光的目光看向房頂之外。
既然□□沒有辦法使用,那他還有最後一個方法——從這裡跳下去,確保手機被摔得粉碎。
而此時的赤井秀一同樣在思考。
現在他麵臨著兩個選擇,一個是放棄諸伏景光,和桐野奏一起處理掉諸伏景光,這樣可以保護住他的臥底身份,但是會叫諸伏景光這麼長時間的臥底工作功虧一簣。
另一個選擇是保住諸伏景光,處理掉桐野奏,這樣就可以叫諸伏景光順利逃走,但是這個選擇有風險,如果沒能成功殺死桐野奏的話會使他的身份同樣暴露。
赤井秀一並不太想使用第二個方法,因為他內心深處並不想和桐野奏動手,更何況是殺死桐野奏。
但是第一個方法對於諸伏景光來說非常殘忍,他也同樣不忍心看到同為臥底的同伴就這樣籍籍無名地死在冰冷的屋頂。
諸伏景光不是應該死在這裡的男人。
赤井秀一糾結起來,兩個想法在他的腦海裡打架。
但是現實並沒有太多時間給他考慮。
在赤井秀一的注視之下,桐野奏緩步上前,走上了天台。
桐野奏的目光落到赤井秀一身上,又看向他身後的諸伏景光,“你還沒動手嗎,阿大?”
“啊,是啊,畢竟還沒問出東西來。”赤井秀一應一聲,偏頭看向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也在看赤井秀一。
兩個人都是十分優秀的警察和探員,諸伏景光很快就讀懂了赤井秀一眼睛裡的意思。
赤井秀一做出了選擇,桐野奏現在隻有一個人,他們兩個人一起上的話並不是沒有勝算。
隻要製住了桐野奏,諸伏景光就可以不用死。
這樣的選擇叫諸伏景光的心裡刺痛了一下。
諸伏景光的額糾結落到赤井秀一眼中,赤井秀一無聲地催促起來。
他們隻有幾秒鐘的時間做出選擇。
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赤井秀一接過諸伏景光手中的槍,對準了桐野奏。
桐野奏麵對槍口表情風輕雲淡,好像並不意外的樣子。
他棕色的眼眸看向赤井秀一,而後輕歎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會站在我這一邊呢,赤井秀一。”
當自己的真名從桐野奏口中說出來的瞬間,赤井秀一瞪大了眼睛。
桐野奏毫不在意對準自己的槍口,朝著兩個人走了過去,語氣滿是遺憾,“這樣多不值得啊,為了保護諸伏景光,你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原本你可以全身而退繼續自己的臥底工作的不是嗎。”
諸伏景光沒想到桐野奏就這樣隨便的說出了自己的身份,一陣寒意從諸伏景光心裡升起。
他什麼時候知道的?還是一直都知道?
如果桐野奏一直都知道,那麼他們的所有行動相當於完全暴露在桐野奏的眼皮下,更進一步說,他們被安排在桐野奏手下的時候他們的臥底身份可能就已經暴露了。
那這麼說,他們個被同樣分到桐野奏手下,甚至代號都是威士忌可能就不是巧合。
而這一次也並不是什麼身份暴露了,而是黑衣組織在收網了而已。
黑衣組織下了一盤大棋,將他們都算計了進去。
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的心裡同一時間出現了一個詞。
恐怖。
桐野奏的存在,黑衣組織的存在,都散發著叫人遍體生寒的恐怖。
赤井秀一勉強從思緒中回過神,他扯了扯嘴角,目光尖銳,“你一開始就知道?”
“嗯,知道,從我給你代號的時候就知道。”桐野奏走上前,在距離他們米外的位置站定。
月光灑下,桐野奏迎著月光露出笑容,“說起來,我當初送給你那瓶黑麥威士忌你有喝過嗎?那個應該還蠻好喝的。”
“味道確實不錯。”赤井秀一也跟著笑起來,隻不過笑意沒到眼底,“多謝你沒有在裡麵下毒。”
“我怎麼會下毒殺我的阿大呢。”桐野奏聳聳肩,“那現在呢,你要殺了我嗎?”
“你知道的,我身上不會帶槍,所以我現在也沒有帶,而且我剛剛從其他地方趕過來,我也沒有穿防彈衣。”桐野奏張開手臂示意赤井秀一,“所以如果你現在開槍,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我,這樣的話就可以說蘇格蘭搶了你的槍殺了我,然後逃走了,你會因此受到一些懲罰,不過以你的能力肯定可以處理的很好,並不會暴露身份。”
桐野奏看著赤井秀一彎起了眼睛,“這個辦法兩全其美,除了我。”
“我會永遠埋沒在這裡,明天的新聞可能會播報一條我在深夜遇見搶劫犯不幸身亡之類的新聞,隻會占據短短一兩分鐘,聽到新聞的人會感慨我的不幸,我的朋友會為我悲傷,不過一段時間過去,這個新聞就會成為大家記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點,隻有談到社會治安問題的時候才會不經意地想起來,之前有一個高中生晚上遇到搶劫犯不幸身亡了。”
桐野奏向前走了一步,叫赤井秀一的槍口距離自己的更近了一步。
他伸手握住槍口對準自己的額頭,露出他平日裡的燦爛笑容,“那你呢,親手殺掉我的你,會為我悲傷嗎,阿大?”
桐野奏的話纏繞在赤井秀一的心裡,叫赤井秀一恍惚了一下。
這一刻他在想,他肯定會悲傷的。
因為桐野奏總會露出的那樣漂亮的笑容,因為桐野奏總會用從來沒有人用過的昵稱親昵地叫他,因為他放在口袋裡墨綠色的平安禦守。
他也在想,如果桐野奏不是得其利,他也不是諸星大,他們不應該走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
赤井秀一一瞬間的恍惚沒有躲過桐野奏的眼睛。
桐野奏露出笑容,飛快伸手打向赤井秀一的手,克蘇魯的觸手同時順著桐野奏的手纏繞上赤井秀一,將他手上的槍擰了下來。
赤井秀一感覺手腕傳來一陣劇痛,手上一鬆,槍就已經到了桐野奏手裡。
赤井秀一反應過來,飛快後退了幾步。
他揉著自己的手腕沉下目光。
糟了。
這一刻赤井秀一明白過來,剛剛桐野奏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的,是為了讓他放鬆警惕好奪取槍的把戲。
他還是上當了。
桐野奏顛了顛槍,“我們個人不會隻有這一把槍吧,怎麼辦,現在槍在我手裡,你們有危險了。”
桐野奏舉起槍,對準赤井秀一,手指扣在了扳機之上,語氣真誠,“但是阿大,如果你死了,我是真的會為你悲傷的。”
這麼近的距離,桐野奏不可能打偏。
所以現在隻要桐野奏扣動扳機,赤井秀一和諸伏景光都會死在這裡。
死亡的威脅降臨,赤井秀一緊繃起身子。
這一刻的時間在赤井秀一眼前放緩。
他看進桐野奏的眼眸中,那雙漂亮的眼眸中的神情和桐野奏剛剛說話的語氣一樣真誠。
——就好像是真的會為他悲傷一樣。
雖然這樣的話在這種情形之下聽起來有些好笑,不過對於赤井秀一來說,這是個他意料之外的回答。
會有人因為自己的離開而悲傷,這是件幸福的事情,至少在赤井秀一心中是這麼覺得。
這不巧啊,我們是以這種身份遇見的。
赤井秀一將思緒壓下,目光落到桐野奏四周,企圖從他身上找到可以攻破的破綻,同時也沒忘說著什麼拖延時間。
“你準備先殺了我再為我悲傷嗎?那還不如直接放我走比較好。”
“放過你啊,好啊。”桐野奏應下來。
桐野奏答應的太快了,快到赤井秀一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